蕭絕看着棋盤上的局面,冷峻的雙眸掠過了然,南瑾的殺招,把他的防禦瓦解,而他的攻勢卻紋絲不動,局面中,勝負已經毫無懸念,似乎是南瑾贏了,不管走哪步,都是一局死棋。

    “下手可真狠!”蕭絕不溫不火地道,聲音淡淡的,姿態似贊似諷,讓人琢磨不透,琉璃的溫潤光輝映着男子的臉,流光溢彩,比平時的冷硬,多了一抹神祕的陰柔。

    南瑾不動聲色地抿脣,挑釁道:“怎麼樣,認輸麼?”

    “認輸?”蕭絕似乎聽到什麼笑話似的,霸氣一笑,手起,棋落,狂妄道:“本王的人生,沒有認輸二字!”

    南瑾冷笑,趁勝追擊,“苟延殘喘!”

    “這叫不放棄,別說結局未知,即便是明知戰敗之局,也未必能認輸,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誰知道最終會是什麼?”蕭絕沉靜應對,掃着這盤死局,心情似乎極爲舒暢,一點也沒有手下敗將的頹然。

    “自古是有風水輪流轉一說,不過也要看形勢,不管河東,亦是河西,最終都只有彙集在大海,誰也改變不了什麼!”南瑾平靜地道,溫潤得有些森冷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不知不覺感到害怕。

    “詭辯!”蕭絕冷哼,又落下一子,把東南口全部堵死,自尋死路。

    南瑾眸光一掃,深思隱入心底,子落,淡然道:“置死地而後生,不失爲一種自救的方法,然而,太老套,這種把戲,已不新鮮!”

    蕭絕笑而不答,南瑾靜謐如水,穩坐釣魚臺,八風不動,自有兩股強烈尊貴的氣場,在涼亭中衝撞,勢均力敵,這不僅僅以棋論輸贏,更是兩個男人之間,一種自信和自尊的較量,旁人蔘不透,這種詭異的局面。

    清柳宮外的小太監見到這副畫面,眉心微微一擰,感覺有些詭異,吩咐宮女們好生注意伺候着,他匆匆忙忙,往龍福殿而去。

    剛到龍福殿,一道黑影從殿門飄過,吹起一道陰風,颳起小太監的衣裳,頓然感覺冰冷刺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時值初夏,空氣中遺留着春的寒峭,黑衣男人披着一件極大的黑色披風,帶着風帽,遮去了大幅容顏。只露出一雙幽靜而空洞的眼睛,即便是如此,以能感覺到,空洞中的凌厲和殺氣。

    這是誰?

    小太監心口微微詫異,異於聖天男子的打扮,腰間一把彎刀,刀柄上有個紅色的月牙兒圖案,紅得接近血的顏色,刀鞘上鑲着兩顆血紅的寶石,極大,耀眼,似是一種至高無上的象徵。那把彎刀並未出鞘,小太監已經感覺到它的鋒利和決然,似乎一揮動,便是血流成河的慘景。

    他是龍福殿的太監,卻從未見過有此打扮的人出入皇宮,是誰?

    看不清黑影的面容,在凌厲的光焰一閃而過之後,男子寬大的袖袍一擺,颳起一道狂風,地上樹葉翩然而起,他躍上房梁,如一隻飄飛而去的蝙蝠,迅速地朝皇宮之外而去,只留下一道詭異的背影。

    小太監一手捂着心臟,那兒噗通噗通跳得飛快,他還以爲那人會殺了他呢?爲何會有人在皇宮裏出入自由呢,且有一層神祕的面紗。

    久居宮廷的小太監,見慣了各種各樣的鬥爭,懂得明哲保身,他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寒風中的身子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往下想,這不是他這等如螻蟻般的人能插手的事。

    皇上,蕭王,右相,這些可都是高高在上,玩慣了權術之人。

    通報之後,小太監斂去心中好奇,匆匆入了龍福殿,尊貴的皇帝正躺在暖塌上,一杯又一杯喝着暖酒,他並未醉,雙眸清明而深沉,似在思考着什麼,安靜得如一尊雕像,卻冷厲得叫人害怕。

    “何事?”皇帝淡淡地瞥了一眼,又喝一杯酒,神色極爲漠然。

    小太監跪在地上,被這團低氣壓籠罩得幾乎透不過氣來,伴君如伴虎,即便這位君主向來都仁慈和寬容,卻經常讓他覺得害怕,“回皇上,蕭王和右相大人在涼亭對弈!”

    皇帝神色一頓,眯着眼睛,眼光更顯得深沉了,他們兩人,倒是好興致,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對弈,有意思!

    “既然王爺和右相這麼有興致,你們小心伺候着,別掃了他們的興!”皇帝淡然地道,小太監詫異地擡起頭,他不是說過要隨時注意清柳宮的動靜,若是蕭王去那,馬上來報麼?爲何聽聞這消息,卻如此風輕雲淡,好似無關緊要似的。

    小太監有些不理解,擡眸,大喫一驚,皇帝的眼神完全沉浸在黑暗中,明黃的龍袍失去奪目的光芒,渾身覆着一層淡淡的黑色光影,他閉着眼睛,神色是一片冷然的尖銳,小太監不敢多說什麼,匆匆退出龍福殿。

    皇帝依舊閉着眼睛,微微靠在軟墊後,似乎是在假寐,又似乎在冥想,半晌他才睜開眼睛,淡淡地換了聲,“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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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一道黑色的人影從暗處閃身而出,身材修長,相貌俊朗,眼光冷硬而忠誠,房間中吹起一陣風,微微拂過紗窗上裝飾的流蘇,荒涼地搖曳。

    有種近似於死亡的氣息,隨着他的走出,而流露出來,皇帝沉聲道:“他還沒走遠,去告訴他,去告訴他,朕同意了!”

    “是!”簡短有力的聲音落下,黑衣一閃,房間已經恢復一片平靜。

    絕,爲了那個女人,你竟然敢背叛朕,紅顏禍水,朕留不得,日後別怪朕下手無情!

    他一向忠心耿耿的親弟弟,爲了一個女人,竟然把這種天大的祕密隱瞞下來,哼!一回京城,立刻去見方流蘇,多聰明的男人,陷入感情就是白癡,竟然忘卻自己身負的責任,那就留不得她!

    方流蘇牽制當朝兩大權臣,幾欲引起一場腥風血雨,皇帝心中本就起了殺心,風南瑾以風家船運交換亦不能讓他改變注意,他還有更大,更有野心的計劃,要推動。

    蕭絕,風南瑾,不要怪朕狠心,是你們先背叛了朕!

    握着玉杯的手,緩緩地收縮,壓緊,手背青筋暴跳,倏然,哐啷一聲,玉碎酒飛,碎玉刺入他的手心,鮮血一點一點地滴在明黃的龍袍上。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陰狠!

    城門即將關閉之刻,如玉纔到京城,一入城門,心情一縮,這片她曾經立誓不會再踏上的土地,又一次打破誓言了。

    這一次,她依然孤身上京,女子的眼光淡淡地飄過天上的殘雲,妖孽般的笑,有了苦澀。

    京城的天,依舊這麼漂亮,可惜,她不是風雅之人。

    幽靈宮在京城亦有據點,如玉剛到,就有一女從來迎接,把最近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如玉。

    “皇上抓了小白?”如玉聞言,心頭頓緊,怪不得風南瑾和蘇蘇被扣留在宮中,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太卑鄙了!

    “查到小白在哪兒麼?”如玉沉聲問道,心中也着急起來。

    “還沒有頭緒,皇帝這次做得極爲掩蔽,並不是神機營的人動手,我們還在查,另外,冰月宮的人也在四處查小白的下落,風南瑾已經下令,讓他們儘快查!”

    如玉頷首,匆匆下令,“你們全力配合冰月宮,小白的安危最重要!”

    “是,少宮主,還有一事很奇怪,今日探子回報,有不身份隱蔽之人出入皇宮,我們的人跟蹤過去,半路卻毫無蹤跡,我懷疑和小白失蹤有關,但是,對方身形太快,且敏銳地發現飛鳥跟蹤,小風和小云已死!”

    “什麼?”如玉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沉如堅冰,雙拳緊拽着,常年帶笑的臉,如修羅般陰冷,即便是風南瑾和蕭絕,也沒有那個本事,能敏銳地發現幽靈宮的飛鳥流追蹤,還能反手出擊,太厲害了,這個皇帝的背後,到底隱藏了多少力量?

    “少宮主,對方的出手的招數很詭異,我們檢查了小風和小云的屍體,殺人手法前所未見。”

    “我知道了,和冰月宮聯繫,把這事告訴風南瑾!”

    “是!”

    如玉臉色沉靜地站在陰影中,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棘手,蘇蘇,可不要有事啊!

    不知爲何,心底越來越不安!

    有風南瑾在,她應該不會有事纔對。

    而蕭絕……如玉猛然甩頭,大步流星地走出院子!

    “風南瑾,機關算盡太聰明!”蕭絕說罷,落下一子,西北口,破!

    南瑾微微一笑,眼光清傲而透徹,“精彩!就算如此,亦勝不了!”

    “你也贏不了!”蕭絕淡淡地反擊,把一副殘棋從頹勢下到平局,隨解不了南瑾的棋局,也不至於會落到捱打的局面。

    倏然兩人眼光同時一變,折射如兩道凌厲的光芒,直直地射向同一個方向,唰一聲,站起來,南瑾厲喝一聲,“誰!”

    暗影搖動,柳條輕撫,只聽到一聲略大的搖曳之聲,片刻之間,什麼聲音也不再有,天地之間,又恢復平靜。

    蕭絕雙眉緊蹙,兩人心中同時有種不祥的預感,“看樣子在這兒不短時間了,我們二人,竟然都沒察覺,好深的內力,皇宮之中,並無此等高手!”

    南瑾薄脣抿起,轉身淡淡地瞥了一眼石桌上的棋盤,若有所思,冷然道:“我風南瑾一生下棋,沒想到,竟然還會成爲棋子的一天,皇上他,在得意地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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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元旦快樂!!新的一年,多一點美麗,多一點笑容,多一點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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