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祁慕初親自開車來接牛萌萌。他的車後面,跟了少說有八輛記者的採訪車。

    祁家大少前妻突然現身,自稱兩歲孩子是他們的愛情結晶。祁家未婚妻突然高燒住院,整整三天與世隔絕,連祁家大少都不曾來探病。現在,當事人在事發之後第一次同時出現在公衆場所,這樣爆炸性的消息,隨着風一吹,就刮來了整城的狗仔。

    先接到消息的,早就通過各種關係,駐守在醫院裏外。牛萌萌有意讓記者來拍照,醫院也有意打打知名度,裏外接應,一時之間,醫院上下,已經是擠得水xie不通,人頭攢動。

    林過兒幫牛萌萌化妝時,發現她黑眼圈太重,擦了好幾層粉,都蓋不住,不禁有點擔心:“萌萌,這妝會不會太濃了?”

    牛萌萌對着鏡子看了一下,這次出院,她特別換了一身新衣服。顏色素淨,端莊大方,人也顯得精神了很多。

    不過,畢竟是出院,又不是出席什麼宴會,如果妝容太厚太豔,很容易被人詬病。林過兒擔心的,就是這個。

    “洗了吧,別化了。”牛萌萌徑直起身,在衛生間裏洗臉。洗完之後,她怔怔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因爲病,下巴變尖了,眼睛變大了,不只是眼底烏青,臉頰還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以前,像果凍似的脣,此刻乾乾的,慘白的,起着皮。

    牛萌萌伸手在脣上摩擦了一下,有點痛。原來,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時將其中一塊皮給撕了下來,脣上,鮮紅的血立刻流了出來,將蒼白的脣,全部浸成了殷紅色。

    “萌萌……”林過兒在門外等的時間長了,不放心才進來看她。剛走進衛生間,就看見牛萌萌失魂落魄的照着鏡子,脣上的血,已經溢滿了脣際,順着脣角,慢慢的滴下來。

    林過兒趕緊的拿出紙巾,幫牛萌萌擦乾淨之後,嘆道:“你如果受不了,就不要逞強。祁主任不是說了嘛,一切他都會處理好,叫你好好養病,不要擔心。”

    “樹yu 靜而風不止……樹沒有手腳,不能用更多的方去抵抗外界的侵蝕,我不是樹,我可以!”牛萌萌對着鏡子,自言自語。她目光放空,神情迷茫,但不慌亂,也不糾結。她彷彿就是一棵正在茁壯成長的大樹,用自己的生命力,昭示着她的決心。

    有人在外面敲門,林過兒去開門,是祁慕初。

    林過兒張了張嘴,她想提醒祁慕初,但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牛萌萌的脾氣,她是清楚的,雖說平時各種好說話,但遇到大事的時候,只要她決定了要做什麼,別人都攔不住。

    她和祁慕初的事,只有她自己才能決定。

    祁慕初迫切的想進去看看牛萌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日日夜夜的想着牛萌萌,眼看就在裏面,卻不能立刻進去,祁慕初既着急又忐忑,擡起腿懸在半空,猶豫着,沒敢落下去。

    “進去吧,別弄哭了萌萌,外面的記者還等着拍照。”林過兒最後交待完這句之後,便走到鄭素芬的身邊,挽着她要出去。

    季成勳還站在病房裏,他看祁慕初時,簡直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如果不是因爲有別人在場,他可能已經衝上去跟祁慕初打上一架。

    大家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祁慕初和牛萌萌在病房裏。

    牛萌萌把嘴上的血跡處理乾淨好了之後,又重新的用冷水洗了一把臉。也許是因爲皮膚受了冷水的刺激,變得更加的白,一絲血色都沒有,彷彿透明的,隱約能看見,皮膚下面泛青的血管。

    慢慢的,用溼溼的手指,將碎碎的頭髮絲全都抿到耳後,牛萌萌的指尖,輕輕的在眼底滑動。

    這烏青真的太明顯了,好像昨晚哭過了似的,又好像連續幾夜都失眠的人。記者看了,肯定給拼命的拍照給特地,然後第二天就會有各種謠言出來,僅僅是因爲這眼底的烏青。

    牛萌萌自我解嘲的衝着鏡子裏的自己笑了一下,一轉身,赫然發現,祁慕初就站在門邊。

    “萌萌……”祁慕初喊了她一聲,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遲遲沒有移開。他上身前傾,想伸手拉牛萌萌出來,牛萌萌遲疑了一下,往後一縮,跟他打了聲招呼:“你來了……”

    “嗯……你瘦了。”

    “正好減肥。”

    牛萌萌跟祁慕初簡單的對話之後,自己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祁慕初堵在門邊,牛萌萌費力的,從他和門框之中的縫隙裏擠着,眼看就擠出來了,祁慕初突然低吼一聲,攔腰把她抱了起來,甚至等不及把她抱到病chuang邊,支持將她重新帶進了衛生間,把她放在洗手檯上,然後,腳一帶,着門關上。

    “萌萌,我想你。”祁慕初沒有無禮的強迫她與他親吻,但他絕對不會放手,讓牛萌萌輕易的,從他的身邊溜走。

    牛萌萌沒有跟他輕勁,和他在一起這麼久了,知道如果僅憑力氣,是不可能從他的身邊逃走的。她的雙臂,無力的垂放在身體兩側,祁慕初摟着她的腰,一如過去,只是她,沒有同樣熱情的迴應着他。

    “我知道你也是想我的,對不對……”祁慕初盯着她的脣不放,剛纔才流過血,就顯得更加蒼白,一排潔白的齒,死死的咬着剛纔受傷的地方,血,又開始滲出,殷紅又yao豔。

    世間所有的顏色,在祁慕初的眸子裏,都淡化成白紙。只有牛萌萌脣間的血絲,觸目驚心。他顫抖着手,輕輕的撫上。牛萌萌的身體住後倒去,想避開,他沒有順着她的心意,還是按住了她的脣。

    血似乎都變得冰涼的,印在他的指上,沒有溫度。

    “對不起……對不起……萌萌,給我機會,讓我彌補……”

    牛萌萌依然不說話,她正在天人交戰。說她不想他,那是假話,但要她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繼續走下去,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是不是該責怪祁慕初,對自己有所隱瞞。這三天來,她儘可

    能的理智的去想,過去的每一天。

    她甚至在想,當她決定開始的時候,祁慕初在車上跟她說的“他有過女人”的那段話。當時,她只是簡單的理解成,祁慕初說的只是單純的肉.體關係,現在再回想起來,或許,他有那麼一刻想衝動的告訴他,他的婚姻史,但最後,還是在關鍵時候,止步了。

    牛萌萌也想過,假如自己是祁慕初,會不會也像他這樣。她沒有答應,因爲她沒有經歷這種事。整晚整晚的,她都在猜想,如果自己跟祁慕初分手了,在未來的歲月裏,她再認識了別的男人,想要結婚了,會不會向那個男人,和盤托出,她和祁慕初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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