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跟着丫頭們面面相覷。
謝柔嘉的院子可不在西邊,謝柔嘉腳步如風,丫頭們不敢停留小步跑着跟上,邵銘清不緊不慢的跟着。
該拿這個傢伙怎麼辦呢?
謝柔嘉此時此刻腦子翻來覆去的想,嚇唬他肯定是沒用,搞不好還要被他去母親跟前告一狀,討好他?
謝柔嘉猛地站住腳回頭。
邵銘清停下腳,看着她微微一笑。
在夢裏他害的她親人或被毒死或自盡或秋後待決家破人亡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帶着這樣的笑?
謝柔嘉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讓她幾乎要昏厥,她攥緊了手,牙齒咬的咯吱響。
丫頭們看到她的樣子頓時都慌了,正想說些什麼,有人先嘆口氣。
這一聲低低的長嘆傳入謝柔嘉耳內,就好似她自己嘆氣一般,這讓她胸口的憋悶散去了不少。
“真可憐。”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豎眉看向他。
“可憐什麼?誰可憐?”她說道,“你已經是我姐姐的座上客了,你還可憐什麼?”
邵銘清噗嗤笑了,又忙忍住。
“不是,我是說妹妹你可憐。”他整容說道,“妹妹不喜歡我,卻還要強顏歡笑的來招待我,真是怪可憐的。”
謝柔嘉瞪眼,他想….
“妹妹放心,我不會去告狀的。”邵銘清擺手說道,“我也有不喜歡的卻不得不應酬的人,我明白妹妹的感受。”
謝柔嘉失笑。
不喜歡的人不得不應酬的感受,能和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在眼前卻不能食其肉飲其血的感受能一樣嗎?
“你明白?”她說道,“你不明白。”
邵銘清不說話了。
丫頭們心驚膽戰的看着二人,做好了謝柔嘉撲過來打人的準備。
謝柔嘉卻最終只是咬住了下脣。
“你跟我來。”她說道,轉身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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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上前靠近謝柔惠低聲說了幾句話,謝柔惠的臉色一變。
“怎麼了?”謝瑤忙問道。
謝柔清和謝柔淑也放下手裏的茶看過來。
“邵表哥來了。”謝柔惠說道。
“表哥來了?”謝柔清高興的問道,站了起來,“怎麼沒聽到消息。”
“太好了,今晚我們在園子裏擺宴吧。”謝柔淑忙也跟着說道,“還請上次的雜耍來。”
“先別說這個了。”謝柔惠說道,也站起來,“表哥遇上了嘉嘉,現在跟着嘉嘉走了。”
三個姑娘都驚訝的站了起來。
“天啊,不會打起來了吧?”謝柔淑喊道。
“有母親看着,應該不會。”謝柔惠說道。
“不是被嘉嘉帶走了嘛,大伯母不看着,可說不準。”謝柔淑說道,“快走快走我們去看看。”
謝柔惠點點頭向外走,卻被謝瑤拉住了。
“你別去了。”她說道。
“我的手已經好了。”謝柔惠說道。
走在前邊的謝柔清也反應過來了。
“對對,你可別去,這纔好了,要是再被謝柔嘉打了就糟了。”她說道。
“纔不會是意外,你忘了當日謝柔嘉那癲狂的樣子了,真是嚇死人了。”謝柔淑說道,“你可千萬別去,我們去就行了,我們三個呢,豁出去被打傷攔住她就是了。”
木葉也站了出來。
“大小姐,你還是別去了,你的傷纔好,夫人叮囑過別出門的。”
她自然不可能說謝柔嘉如何如何。
“再過幾日就要上鼓樂舞課了,可不敢再有閃失。”她垂目說道。
謝柔惠停下了腳。
“那你們有話好好說,別嚇到嘉嘉。”她帶着擔憂說道。
謝柔淑嗤了一聲。
“誰還能嚇到她啊,她不嚇到別人就謝天謝地了。”
謝家秋日的庭院裏也不盡是衰敗,枯草落葉已經被及時的掃去,菊花木芙蓉桂花盛開,一如春夏般花團錦簇。
謝柔嘉站在桂花樹下,用腳踩着落在地上的桂花一下又一下。
丫頭們站在一邊,有意無意的圍着她,另一邊邵銘清則也看着桂花樹,似乎在研究這老樹承載了多少風雨春秋。
此時她們已經在這裏站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了。
“我有個丫頭。”邵銘清忽的開口說道。
自從謝柔嘉那句跟我來後,他們就沒再說過話,這突然沒頭沒尾的一句讓丫頭們都不解的看過來。
邵銘清看到那一直低着頭的小姑娘也擡起頭,她的眼大又亮,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就好像被陡然點亮的燈火,這就是跟另外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的區別。
她看到他,是真的看到眼裏,而別的人,僅僅是看到了他而已,他們的眼裏沒有光。
“我有個丫頭,會游水。”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是我父親從江水裏撈出來的,當時她爹孃都淹死了,只有她還活着。”邵銘清接着說道,“你要不要?我送給你。”
難道謝家找不出一個會游水的丫頭嗎?誰稀罕他的!
謝柔嘉哼了聲轉過頭,便看到了一羣人走過來。
“謝柔嘉!”
其中一個喊道。
謝柔嘉皺眉,看着走近的謝柔淑等人。
“你別欺負表哥!”謝柔淑接着說道。
謝柔嘉低下頭看也不看她一眼。
“表哥,你怎麼來了?”謝柔清高興的說道。
“五叔叔正好從家裏過,跟父親說了生意的事,順便讓我來彭水盤賬。”邵銘清笑道。
這也就是說讓邵銘清開始接觸家裏的生意了,謝柔清笑意從眼底散開,可見舅舅家是要重用邵銘清了。
“表哥真能幹,我哥哥們都是十六歲才讓做事的。”謝柔淑一臉崇拜的說道。
“我這是算什麼做事,不能跟謝家哥哥們比,我只是替父親跑跑腿罷了。”邵銘清笑道。
瞧瞧多會說話,既捧了謝家的少爺們,又表現了自己的懂事孝心。
看看這些小姑娘們高興的樣子,就憑他這張會討人歡喜的嘴,如果在母親父親叔叔伯伯們身邊肯定會受看重。
謝柔嘉用腳尖狠狠的碾着土,眼角的餘光看着被謝柔清三人圍起來的邵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