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聲音傳入耳內的時候,安哥俾不由擡起頭。
他只是擡起頭,而一旁的阿八則哎了聲。
他們都瞪着眼看着眼前女孩子,眼中滿是疑惑。
謝柔惠笑意更濃。
她知道他們疑惑什麼。
她和她可不是單單相貌一樣,聲音也是一樣的。
不過這些人竟然連她的聲音都這麼熟悉,可見日常定然是常來往的。
這些人,是大宅裏的下人嗎?
謝柔惠打量這些人,老的老殘的殘小的小,一個個醜的她這輩子都沒見過……不過,有一個仔細看長的還不錯,她的視線再次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他穿着一件青布棉袍,乾乾淨淨,十七八歲的左右吧,身材卻比她的堂哥們看上去要高壯一些,臉雖然黑,但仔細看劍眉星目,五官分明。
“你叫什麼?”謝柔惠眨眼笑嘻嘻問道,“我怎麼沒見過你?”
安哥俾在擡起頭的那一瞬間便又飛快的垂下頭。
“小的安哥俾,見過小姐。”他說道。
謝柔惠哦了聲。
“安哥俾呀。”她重複一遍。
這聲音輕輕脆脆,尾音翹翹,如同風吹銅鈴。
安哥俾低着頭應聲是。
“大小姐!”
謝老夫人的宅院裏走出兩個僕婦,看到這邊忙高興的接過來。
大小姐!
安哥俾等人再次驚訝的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子。
在謝家的宅子裏,又被稱爲大小姐的,那隻能是……
噗通一聲,四個人同時都跪下來,俯身叩頭。
“大小姐…”阿八顫聲喊道。
“快起來吧。”謝柔惠笑道,“不用多禮。”
但面對未來的丹主,他們怎麼可能不多禮?
四個人誰也沒有起身也沒有再敢擡頭。
“安哥俾你們也來了。”僕婦看到他們,說道,“是來給老夫人請安的嗎?你們先下去吧。老夫人和老爺們正說話呢。”
安哥俾等人應聲是,起身低着頭退開。聽到那女孩子的聲音在詢問。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不敢多停留,退開幾步忙轉身,直到拐過彎再也聽不到那邊的說話才停下來,幾個人長長的吐口氣,燕七則直接癱坐在地上。
“是大小姐啊。”他激動的喃喃,“我們運氣真好,竟然遇到大小姐了。”
“我們提前看到丹女了。”阿八激動的搓手。“而且丹女還跟我們說話了。”
“大小姐真和善。”老白則感嘆的說道,“別的小姐們可不會對我們這樣好。”
他們很少出礦山,更別提見到小姐們,不過對於他們這些一看就是低賤下人的人,偶爾見到的年輕小姑娘都避而遠之,正眼也不多看一眼,就是看了也是滿滿的嫌棄鄙夷,哪裏會這樣和善的跟他們說話。
“不是。”安哥俾冒出一句。
三人怔了下看他。
“不是什麼?”阿八問道。
“別的小姐也很和善。”安哥俾認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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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們幾個跟….跟進礦洞裏,原本以爲活不了了。沒想到不僅活着出來了,還找到了硃砂和鳳血石。”僕婦笑道。“老夫人爲了獎賞,昨日特請他們來家裏歇息。”
謝柔惠停下腳。
僕婦的話說的很快,但中間那段磕絆依舊被她察覺了。
他們幾個跟…跟進礦洞裏。
跟誰進?
“柔嘉小姐!柔嘉小姐!”
她的耳邊再次響起那一聲聲鋪天蓋地的歡呼聲。
怎麼就那麼好運氣呢?怎麼就讓他們找到了呢?怎麼偏偏她也會在場呢?
謝柔惠狠狠的咬了牙,眼裏閃過深深的嫉恨。
“大小姐?”看她突然不走了,僕婦小心的提醒道,又看向院內。
院子裏傳出來謝文興謝文昌的說話聲。
“……老夫人,這真是我謝家大吉,一定要好好的慶賀….”
謝柔惠恨不得調頭走掉,但她又站住腳。
大吉……
這當然是大吉的事。是值得所有人都歡呼的大喜事。
她擡腳向內走去。
看到她進來,謝文昌停下說話。有些驚訝。
“惠惠什麼時候來了?”他問道。
“二叔,我昨晚來的。”謝柔惠說道,一面衝屋內的人施禮。
屋子裏坐的不止謝文昌謝文興,西府的幾個老爺也都在。
謝老夫人昨晚回來已經知道她來了,點點頭。
“你來的正好。”謝文昌眉飛色舞,“礦上出鳳血石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謝柔惠高興的點點頭。
“知道了,真是太好了。”她合手,又嘆口氣說道,“我原本正難過,家裏連連出事,偏偏又趕上快要到三月三了,我想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所以山神不高興….”
屋子裏的人愣了楞,旋即便都笑了。
“你這孩子,真是說的孩子話!”謝文秀大笑道,“這關你什麼事啊。”
“就是,現在好了,人沒事,硃砂也找到了,鳳血石也出了,可見明明是山神很高興。”謝文昌也笑道。
笑聲未落,他想到什麼嗨呀一聲拍了下桌子。
“要是這麼說!”他說道,“果然是跟惠惠有關。”
跟惠惠有關?
大家都看向他。
“你們想啊,我們惠惠就要當丹女了,明年三月三就要到了,現在這好事越來越多了,礦上有驚無險,先有老夫人跳祭舞山神開眼,又發現了硃砂,又發現了鳳血石……這分明是山神來賀啊!”
謝文昌大聲說道,激動不已,熬夜的疲憊一掃而光。紅紅眼閃閃發光。
屋子裏的人一想,是啊。可不是嘛。
“原來大吉兆在這裏!”他們高興的說道,“這三月三越來越近,意外的驚喜是一件接着一件啊!原來如此啊原來如此啊!”
滿屋子沸騰起來。
看着瞬時歡喜的人們,謝老夫人面色有些古怪,又有些失笑。
“驚喜,原來當初我鬧着的事是驚喜啊,我還以爲只是驚。不是喜呢。”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