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謝柔惠……
不,她不是。
謝大夫人慢慢的搖頭。
她不是惠惠,她不是惠惠。
她怎來了?惠惠呢?她的惠惠呢?
謝大夫人跳起來,看向身後。
謝文昌正在喊着人去跟着出城,宋氏等人婦人則都在屋子裏忙碌。
“謝文興呢?”謝大夫人喝問道。
謝文昌忙揮手趕走管事。
“大哥跟着惠惠去了吧。”他說道,“原來大嫂你是讓惠惠跳啊,惠惠跳的真不錯。”
我纔沒有!
再說她也不是惠惠!
謝文興!
謝大夫人想到了什麼,擡腳要奔走。
“大嫂!大嫂!”屋子裏邵氏和宋氏急急的喊道,“您快來,快來,老夫人不喘了!”
不喘了?
謝大夫人腳步一頓,看了眼遠處那個帶着暗道的書房所在,又看着謝老夫人所在的屋子。
惠惠…
母親….
她一咬牙奔向謝老夫人的屋子。
“怎麼回事?”
“大儺起效了!老夫人不喘了。”
大儺起效了?
真的起效了?這麼快?這怎麼可能!
隊伍也不過剛出謝家大門吧?
謝家大宅裏安靜下來,燈火通明,而深夜原本安靜的街道喧譁起來。
晚歸的人,坐在夜食肆喫飯的人,紛紛驚訝的看過來,只見街道的盡頭火把烈烈,涌涌的人羣緩緩的移動着,鼓聲沉悶的敲打着夜色。
這是怎麼了?
“大儺!謝大小姐在逐疫!”
很快有人大聲喊起來,這喊聲隨着夜風席捲了整個街道,又傳遍了半個城。安靜的夜頓時沸騰起來。
而位於城外的驛站此時依舊安靜如常,細碎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略一停頓。旋即輕輕的敲了敲門。
“殿下。”文士在外低聲喚道。
門內傳來嗯的一聲,文士便推門進來了,看到穿着素白褻衣的東平郡王一如既往坐在牀頭看書。
“殿下,我們後日起程。真丟下世子爺在這裏嗎?”文士問道。
“我們來是爲謝家三月三祭祀做賀,而我也按照皇帝的意思給了他們增光添彩,如今謝家的祭祀已經完成,餘下的事就非我之責了。”東平郡王說道。
也就是說他不會再約束看護着周成貞。
“那萬一世子爺惹了事。”文士說道。
肯定會惹事,來到這裏短短時日,就被揍了兩次了。還有一次本來也該捱揍。就是當街笑謝大小姐是舞娘的時候,多虧謝大小姐脾氣好。
如果沒有郡王約束,留他一個人在這裏指不定還鬧出什麼事呢
東平郡王嗯了聲。
“那就是他的事了,他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他說道,擡起頭,“就算是個小孩子,也要爲自己做的事負責。”
文士笑了。
“世子爺其實有分寸。”他說道。
“他要是沒有分寸,也活不到今天。”東平郡王說道。
“哦對了,殿下。您回來時捎了個小姑娘坐車?”他又問道,“不是誰和我說的,我是看到他們刷洗馬車,我好奇怎麼弄髒了,他們說有人搭車,是個山裏的孩子。”
東平郡王看着他。
“怎麼?”他問道。
文士笑了。
“不怎麼,屬下就是好奇。”他笑道。
“沒什麼可好奇的。”東平郡王說道,“她要搭車,而搭車與我也沒有什麼不便。”
“殿下是個善心人。”文士笑道。
東平郡王笑了笑。
“善心?與已無害,人人皆能善心。”他說道。低下頭繼續看書,纔看了一眼,就聽的隱隱有鼓聲喧譁聲傳來,在夜風中一閃而過,他擡起頭微微皺了皺眉。
“哦,適才縣衙派人來說了,謝家今晚要進行大儺。”文士忙說道。
大儺?
“爲什麼現在驅疫?謝家出事了?”東平郡王問道。
“是。”文士點點頭,“謝家老夫人病倒了,聽說很嚴重,所以子女們盡孝,要辦一場法事。”
東平郡王哦了聲,神情若有所思。
“殿下要去看看嗎?”文士問道,“原來還不信,看了三月三後,這謝家的祭祀還挺震撼的。”
東平郡王嗯了聲站起身來。
文士轉身喊人來給他更衣,還沒喊出來就見東平郡王已經取下一旁的披風大步向外而去。
這麼急?文士愣了下,就穿着褻衣嗎?
好吧,真風流不拘小節,反正夜色裏也沒人看到,誰管你是錦衣還是裸着。
文士又笑了笑跟了上去。
鼓聲在身旁激揚,呼喝聲整齊劃一,大半夜的似乎整個彭水城的民衆都涌了出來。
謝柔嘉坐馬車一路上編織的長長的草繩已經燃燒的剩下不多,前方河水隱隱可見。
鼓聲越來越激烈,謝柔嘉旋轉着,草繩在四周舉着的火把上飛旋,在空中甩出一個又一個火花。
幾十個童子們這一路走來已經完全沒有了抵抗之心,有的哭泣有的哀嚎惶惶擁擠而立,隨着謝柔嘉的逼近不停的後退。
“這些人演的可真投入。”
遠遠的站在馬車上可以越過人羣看清這邊的文士忍不住說道。
“不是演的,是身在其中了。”東平郡王說道,夜風掀起他的披風,在前方火把的映襯下其內素白的貼着身子的衣衫若隱若現。
“身在其中?”文士說道,皺眉看過去,“怎麼就身在其中了?”
“因爲巫惑。”東平郡王說道。
看着人羣中似乎永不知疲倦舞動的女孩子。
書上說有的大巫們看上去病弱無力,但在祭祀的時候卻能健步如飛三日而不疲憊。
這就是巫的力量。
“現在的謝家大小姐已經不是謝家大小姐,而是請神上身了,我相信她可以驅厄不休不止跳上三天三夜。”他接着說道,又停頓一下。“不過還真是有意思。”
“什麼有意思?”文士問道。
“謝家大小姐爲巫的時候是一種樣子,爲人的時候又是……”東平郡王說道,說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而與此同時場中陡然掀起一陣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