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嘉跑向謝大夫人的院子大聲的喊道。
院子裏有僕婦惶惶的跑出來。
“老夫人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
怎麼可能!難道真的等不及了?
謝柔嘉推開僕婦衝了進去。
真的死了?
杜望舒的腳步一頓。
“祖母,你等等,我把杜望舒請來了。”
謝柔嘉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杜望舒回過神擡腳跟進去。
“等等!”
屋子裏傳出謝老太爺的聲音,急促而又不安。
“你們等等再進來了。”
謝柔嘉在門前停下。
“祖父,祖母怎麼樣了?”她急急問道。
“馬上就好了。”謝老太爺在內說道。
馬上就好了?什麼馬上就好了?
謝柔嘉不解,但還是聽話的站在了門外,直到其內謝老太爺喊了聲進來吧。
謝柔嘉急忙進去,杜望舒也跟來進來,一眼就看到躺在牀上的老婦人,他的腳步不由再次一頓。
她。。。。。
牀上的婦人穿着紅色的衣裙,就和。。。和以前一樣。
只是她那梳的整整齊齊的髮鬢已經花白不再是烏黑如墨。
老了啊,一眨眼竟然已經過去半輩子了。
“祖父,祖母她。。。”謝柔嘉上前急急的探看。
謝老夫人瞪着雙眼,呼吸雖然微弱但還平緩,並沒有像僕婦說的已經死了,而且她的面色紅潤。
紅潤?
謝柔嘉愣了下,這是胭脂。。。
“要見客了,我給你祖母梳妝打扮一下。”謝老太爺對她擠擠眼低聲說道。
女爲悅己者容。
或者說謝老太爺想要維護謝老夫人的驕傲,不想她的狼狽病慘被她心心念念一輩子的人看到,他只希望她被他看到是時還是那樣的美好。
謝柔嘉眼發酸,附身在謝老夫人的耳邊。
“祖母,杜望舒來了。”她說道。
杜望舒來了!
這句話說出來。原本一動不動身子已經僵硬的謝老夫人忽的抖了下,頭竟然轉了過來。
剛跟進來又聽到僕婦們喊老夫人不行了的謝大夫人等人見到這一幕,不由失聲驚叫。
不知道是這陡然的驚叫還是因爲謝老夫人突然轉過頭來。杜望舒只覺得身子一僵,對上謝老夫人的眼。
他們有幾十年沒見了吧。
眼前這張臉又老又皺,可是爲什麼他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謝老夫人渾濁無神的視線慢慢的凝聚,她的嘴脣動了動。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杜望舒的耳邊還是響起了聲音。
“杜望舒。”她說道。
杜望舒。
別人或者稱呼他爲杜公子,或者望舒公子,或者杜家十三郎。
只有她,自從那一日在路上勒馬停在他身前問他叫什麼之後,就一直提名帶姓的喊他。
“望舒公子。”謝老太爺起身離開了牀。指着牀邊一旁的椅子。“你,你這邊坐。”
自從母親倒下來以來,謝老太爺就沒離開過牀,勸哄拉都不能讓他離開,但現在這個杜望舒才站到屋內,他就跳下下了牀退到一邊,神情卑微又討好,就好像他是佔了鵲巢的鳩,他是外人。杜望舒纔是正主。
“坐什麼坐!讓他跪下!”她喊道。
謝老太爺衝她噓了聲。
而杜望舒既沒有坐下也沒有跪下,他甚至沒有向前邁一步,面對謝老夫人的注視,僵硬的身子恢復挺直。
“謝珊你終於要死了。”他說道,“你活得真是夠久了。”
謝大夫人再次尖叫,衝上去就要打他,謝老太爺攔住她,將她拉開。
“別吵,別吵。”他急急說道,“你看你看。你母親說話了說話了。”
母親說話了?
謝大夫人停下動作看向謝老夫人。
謝老夫人的視線還看着杜望舒。
“嗯。”她發出一個聲音。
不再是喃喃的杜望舒三個字,而是一個嗯字。
嗯?
是無意識的語氣,還是回答他的話。
嗯?
杜望舒失笑,笑的有些嘲笑又有些悽然。
還是和一樣,倔強的可惡。
你說我終於要死了?嗯,是,我要死了。
你說我活的太久了?嗯,是,我是活的太久了。
又怎樣?
怎樣?
“那真是太好了。”杜望舒看着她笑着說道。
謝大夫人再次憤怒的掙扎。
“是你把我母親氣死的,杜望舒你今天別想走出謝家!”她喊道。
杜望舒沒有看她。
“我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想走出謝家。”他說道,視線看着謝老夫人,“我一定會親眼看着你嚥氣。”
謝老夫人再次嗯了聲,視線一直看着他,又動了動嘴脣。
“杜望舒。”她說道。
這一次聲音比先前大了很多,站在門前的人也都聽到了。
“竟然能說話了。”
“果然是見到這個人就好了?”
“好什麼好,是迴光返照吧。”
“老夫人會和他說什麼?”
門前宋氏邵氏低聲耳語,二人貼近前來帶着幾分好奇。
屋子裏再次響起謝老夫人的聲音。
“杜望舒。”她喊道,比之前聲音又大了幾分。
“母親,你要他怎麼樣?你說,你說,我一定辦到。”謝大夫人幾步過去跪在牀邊哽咽說道。
“是啊,你說吧,要把我怎麼樣,對你們謝家來說,把我怎麼樣都是小事一件,碾死了我,世人都只會說我天罰有罪死的活該。”杜望舒笑道。
“望舒公子。”謝老太爺上前一步,聲音顫抖,“龐小姐的死真跟阿珊無關啊。”
杜望舒點點頭。
“是,當然跟謝大小姐無關,她是有罪的人所以老天爺才讓她一腳跌死。”他說道。
“望舒公子!”謝老太爺喊道。眼裏有淚流出來,噗通就跪下了,“不是的。不是的啊。”
謝大夫人喊了聲父親,氣的瞪眼。
“你起來!誰讓你跪他的!”
屋子裏一瞬間的混亂。
“都住口!”
一個尖亮的喊道,屋子裏的人聲頓時安靜下來,看向聲音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