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惠坐在書房裏人還有些呆滯。
“惠惠,惠惠,來,快喫。”謝大夫人說道,將食盒擺出來。
謝柔惠看着面前擺着的喫食,片刻愣愣後,立刻伸手抓起來狼吞虎嚥。
謝大夫人看的眼淚又掉下來。
“慢點,慢點。”她說道。
謝柔惠喫喝一刻,精神似乎緩過來了,忙放下手裏的喫食。
“母親,我,我不是很餓。”她眨着眼訕訕說道,“真的。”
都餓成這樣了,還擔心自己看到她這樣而擔心。
謝大夫人擡手掩面。
“母親,真的,我知道,是爲了祖母嘛,母親,你也擔驚受怕了。”謝柔惠說道,撿起一塊糕餅遞給謝大夫人,“母親,你這一天兩夜,也沒有喫東西吧?”
謝大夫人點點頭擦了擦淚。
“母親,你喫,你也喫。”謝柔惠遞過來。
謝大夫人含淚張口就着她的手喫。
“母親,祖母真的沒事了嗎?”謝柔惠又問道。
謝大夫人點點頭。
“惠惠,嘉嘉她來,我們真是不知道。”她說道。
謝柔惠忙點頭,又搖頭。
“母親,母親,她能來是對祖母的孝心,這是高興的事。”她說道。
謝大夫人拭淚。
“所以,是嘉嘉的大儺嗎?”謝柔惠問道。
謝大夫人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她真是太厲害了。”謝柔惠高興的笑道,“不愧是母親生養的好女兒。”
謝大夫人神情複雜。
“也不一定是大儺的功效。”她說道,“後來杜家的人來了,你祖母跟他說開了積怨,氣血順了,藥能用了,就好了。”
謝柔惠鬆口氣一臉的欣慰。
“這真是太好了。”她說道。
謝大夫人擠出一絲笑,將湯碗推給她。
“快。多喝點湯水。”她說道。
謝柔惠點點頭,聽話的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
湯羹喝完,糕點喫過。母女對坐有些默然。
“惠惠,我來幫你洗洗。”謝大夫人想到什麼說道。
謝柔惠笑着應聲是,看着謝大夫人起身去打水,她坐在看着面前的几案。嘴邊浮現一絲冷笑。
“小時候啊,你最喜歡讓我給你梳頭了。”
看着坐在鏡子前的女兒,謝大夫人一面梳頭一面笑道。
“是啊,母親明明很忙,還總是會幫我梳頭。”謝柔惠笑道。
謝大夫人輕嘆一口氣。
“因爲我知道,想要母親梳頭而不得的感覺。”她說道。“再忙。有心就能做到。”
謝柔惠笑着沒說話,看着鏡子裏重新變的光鮮亮麗的女孩子。
只是這麼光鮮亮麗的女孩子,世上怎麼會有兩個呢?
“讓我看看。”謝大夫人從前轉過來,看着謝柔惠,“哎呀,好久不梳了,梳的好醜,把我們惠惠都變醜了。”
謝柔惠笑了伸手抱住謝大夫人的腰。
“纔不會,人長的好。怎麼打扮都不醜。”她笑道,“誰讓我是母親的女兒呢。”
謝大夫人笑了,撫着她的頭。
“母親,你快去忙吧。”她說道,坐直身子。
謝大夫人的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
“惠惠…”她喊了聲,卻又說不出來。
她什麼都沒說,她的惠惠就已經明白了。
“母親,祖母身子纔好,既然大儺是嘉嘉跳的,還是她留在這裏最好。”謝柔惠說道。
謝大夫人將她抱住流淚。
“惠惠。你,可是你…”她哽咽說道。
“我沒事啊,我挺好的。”謝柔惠擡頭看着她,認真的說道,“只要祖母好了,就什麼都值得啊,母親,世上還有比親人的命要緊的事嗎?”
謝大夫人哭着點點頭。
“母親,你不要難過,不要擔心我,你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就足夠了。”謝柔惠靠在她身前含笑說道,“不就是去鬱山嘛,也不遠啊……”
謝大夫人忙搖頭。
“不,不,不去鬱山。”她忙說道,“就在這裏就行了。”
“那怎麼行?”謝柔惠說道,拉住謝大夫人的衣袖,“我也在家裏,到底是不萬全,還是讓我去山裏吧。”
“怎麼不行?”謝大夫人說道,“要是她我不放心,你我還不放心嗎?”
“母親。”謝柔惠急道。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謝大夫人說道,回頭看了眼還開着門的地道,“那裏面也不用去,你就在這裏呆着就行了,等….”
她說到這裏遲疑一下。
“等事情解決了,就接你出來。”
謝柔惠含笑點點頭。
“好,母親,我等着。”她說道,一面站起身來,“母親,你別在這裏呆太久,快出去吧。”
謝大夫人含淚點點頭,撫了撫謝柔惠的肩頭。
謝柔惠笑着拉住她的手,將她向外推去。
“快去吧母親。”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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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夫人走出了屋門,在院子裏忍不住回頭,門口並不見那女孩子的身影,她的視線看向窗,隱隱可見窗邊有女孩子半個身影看過來,見她看過來,還衝她擺擺手。
我可憐的兒…
謝大夫人伸手掩面疾步而去。
屋子裏謝柔惠放下手,含笑的面容變的木然,櫻脣微動。
呸。
惺惺作態,真要是對我好,就該把那賤婢打死!
真當我是三歲小兒,哄一鬨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謝柔惠轉過身環視室內,恨恨的握着手,大口大口的吸氣。
不急,不急,不急。
事情已經這樣了,她不能急,急也沒用。
祖母竟然沒死,還讓她趁機又跳成功了大儺。現在她在謝文興和謝老夫人這兩個老混蛋眼裏就是珍寶。
在這兩個混蛋眼裏,她就是真正的大小姐。
這一點不是她怎麼哭怎麼鬧就能改變的。
現在唯一要緊的就是母親。
那兩個老混蛋恨不得立刻就趕走她,如果她鬧起來。反而給了他們撕破臉的機會,所以,現在只能後退一步,讓他們如意。讓他們如願,而同時後退一步,母親則會對她更愧疚更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