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靠衣衫馬靠鞍,穿着一身粉色衣裙,梳着整整齊齊的雙髻,還戴了一串大珍珠的小姑娘,跟那個破布瀾衫披頭散髮野山耗子一般的小姑娘完全就是兩個人。
有小丫頭在一旁撐着傘,小姑娘拎着裙子,臉上柔光細滑,一副嬌滴滴的模樣。
“我……”謝柔嘉張口要說話,邵銘清從一旁越過她。
“世子爺。”他高聲喊道,一面給謝柔嘉一個眼神,“您也來了。”
對啊,他是鎮北王世子,縱然那一世奪了她的命,可是現在的她又能奈何他,她是鎮北王妃的時候也沒能奈何他。
若是被他尋了機會再弄死她一次就糟了。
不過這次就算他再要害她性命,謝柔嘉覺得也沒那麼容易。
當再有那幾個僕婦抓她時,她一定不會往後躲,而是先發制人,周成貞那時候離自己不遠,一頭撞過去就能抓住他,白綾纏上來的時候,她還可以搶過來勒住他。
等水英用手戳她,以及擡頭看到周成貞站到眼前時,謝柔嘉已經在心裏把周成貞勒的翻白眼了,於是她不由咧嘴笑了。
周成貞噯了聲。
“這個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他問道,說着話用手裏的馬鞭去戳謝柔嘉。
似乎戳一戳就知道是真人還是假人似的。
謝柔嘉被這一戳回過神,頓時瞪眼。
周成貞就笑了。
“裝什麼裝啊,被從山裏放出來就真當自己是乖乖貓兒了,做這副樣子騙誰呢。”他說道。
謝柔嘉在心裏奪過鞭子將周成貞抽了七八下,稍微出口氣,不情不願的屈膝施禮。
“見過世子。”她說道。
周成貞就哈哈笑,用手裏的馬鞭子戳她的頭。
“你這樣子好惡心。”他說道。
謝柔嘉蹭的一股火從頭衝到頭頂,耳邊邵銘清再次先開口了。
“世子,二小姐遵大老爺的話隨行,出來一趟不容易。如有失禮之處還望世子見諒。”他說道。
被關在山裏肯定是境遇無奈,那此時換作鮮亮的衣衫隨行也是無奈,是個人聽到這種話都理解一下。
不過。周成貞顯然不在這種人行列之內。
“像她這種臭名昭著謀害長姐的人有什麼無奈啊。”他哈的一聲說道。
邵銘清和謝柔嘉的臉色都一變。
柔嘉以二小姐的身份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那之前爲什麼被關在鬱山周成貞肯定要打聽。
雖然當初謝柔惠落水的事並沒有外傳,但在謝家內部卻是人盡皆知的。
謝家二小姐的名聲從小到大都不好,再加上那次害謝柔惠落水。更是惡毒到極致了。
那一世他知道了之後就是這樣罵自己,然後心安理得的勒死了她這個惡人。
謝柔嘉垂在身側的手攥起來。
“其實我覺得你是太蠢了。”周成貞又笑吟吟說道,“以你的身手,直接打死你姐姐不是更好,落水也不一定能淹死,白落惡名也沒得好結果。你下次可以按我說的試試。”
這簡直是在羞辱了。
四周的人都面色難堪低下頭。
只可恨對方身份高貴。如果是大小姐在就好了,至少大小姐的身份讓這世子爺能多少斟酌一些。
謝柔嘉垂着頭看到一旁邵銘清的衣角動了動,露出鞋子。
他肯定是用腳尖狠狠的碾地呢。
肯定氣壞了吧。
邵銘清幾乎都不生氣的。
她倒不是生氣,因爲他是她的醜人,在她眼裏是惡人。
仇人惡人罵她羞辱她是很正常的事,她才犯不着爲此生氣。
念頭閃過她再次屈膝施禮。
“是。”她說道。“多謝世子教導。”
周成貞挑眉,縱馬圍着她轉了轉。
“世子爺,您看這雨越下越大,我們一路風雨行船很是辛苦,有什麼話我們到驛站再說吧。”邵銘清說道。
周成貞笑了。
“她這種人還怕這點風雨辛苦?”他說道。
竟然是鐵定了心就不讓走。
這哪裏有半點王公貴族子弟做派,分明就是個惡霸。
邵銘清還要說什麼,謝柔嘉伸手悄悄的拉了下他的衣袖,邵銘清便不說話了。
四周一片沉默,只有雨唰唰的打在蓑衣斗笠上雨傘上車上地上發出密集的聲音。
周成貞手中握着刀,一手握着馬鞭子。催馬圍着她轉。
“你父親爲什麼出門要帶上你呢?”他問道,一臉的好奇,“還讓你露出這張臉?”
謝柔嘉擡起頭看着他。
“大概是就不怕我在家裏再做壞事了。”她說道。
周成貞哈哈笑了,用手裏的馬鞭指着她。
“看把你爹孃都逼成什麼樣了。”他笑道。
就是這個時候!
謝柔嘉看着他握刀的手移開幾分,人蹭的就跳起來向他撞去,同時尖利的打個胡哨。
小紅馬一聲嘶鳴,離弦的箭一般在雨中嗖的飛了出去。
我日!
又是這一招!
周成貞只覺得身子騰空頭暈目眩。
不過,他爲什麼又中招了?
難道他真的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了?
不對,不對,明明是這小丫頭奸詐!
裝出一副古怪的樣子引他好奇,她就趁他不備偷襲!
手裏的刀被撞飛,下一刻人也落在地上,那小姑娘還牢牢的趴在他身上,一雙手抓在他的臉上,一根小手指就戳在他的鼻孔裏。
“我不在家裏做壞事了,可是我還能在外邊做!”女孩子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
她口中喊着手已經狠狠的一抓。
周成貞嗷的叫着跳起來,身上的小姑娘被甩開了。
或者說是自己跳開的。
謝柔嘉一擊得中人也跑開了,一邊跑一邊連聲呼哨。
小紅馬在雨霧中疾馳而來。
周成貞擡腳追來的時候,謝柔嘉已經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四周的隨從們一臉呆滯。
這個山野耗子!
“你在山上能跑。在這裏看你還能怎麼跑!”周成貞吼道,轉身就扯下一個隨從,翻身上馬疾馳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