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惠還沒有出來。
雖然已經有內侍來告訴他謝柔惠得到皇帝的允許進去見太后和皇后了,事情正如他們預計的那樣順利的進行着,但謝文興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畢竟那是個十三歲的孩子,第一次出家門,見的還是天下最尊貴的人。
正來回踱步,有兩個內侍笑着捧着食盒過來。
“謝大人,陛下賞了御膳。”他們帶着幾分討好說道。
御膳!
謝文興很是驚訝。
“謝大人,大小姐被太后和皇后娘娘留下一起用膳了。”內侍笑道。
果真!竟然!
謝文興大喜。
“謝過太后皇后娘娘。”他忙對着宮中的方向施禮。
“大人,大小姐舉著再三不安,皇后娘娘詢問怎麼了,大小姐說惦記父親,太后娘娘就笑了,說到底是孩子,按理說該讓父親帶着進宮來,只是你們謝家規矩如此,也沒辦法。”內侍笑道,“皇上這時候也過來了,知道大人在這裏等候,所以就讓賜御膳了。”
謝文興神情激動又肅重,理了理衣衫,對着皇帝的所在方向鄭重的拜了三拜,伸出手恭敬的接過食盒。
“謝主隆恩。”他聲音顫抖的說道。
他的乖乖心肝寶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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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喫的安心了吧?”
高座上滿頭白髮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含笑說道,看着下首端正坐着的女孩子。
謝柔惠點點頭,對着太后露出笑臉,笑又訕訕收起。
“柔惠,是不是失禮了?”她有些不安的問道,“我來之前,母親叮囑過我的。”
坐在太后身邊的皇后笑了。
“母后,您注意到了嗎?這孩子口中稱呼最多的是她母親呢。”她說道,“看來家裏是嚴母慈父了。”
“哀家聽皇帝說這謝家做主的是她母親。”太后說道,“作爲家主。自然是要嚴苛一些。”
“那怪不得更掛念父親呢。”皇后笑道。
謝柔惠垂下頭。
“雖然自小跟父親不很親近,但是我知道父親和母親一樣,都是對我極好的。”她說道。
太后咦了聲。
“怎麼?”她問道。
“這是我們謝家的規矩。”謝柔惠說道。
皇后對太后低語幾句。解釋了謝家女爲主,男入贅,在家爲附庸的事。
“再是丹女,也是女兒啊。”太后說道。嘆口氣,“怎麼就礙於規矩生分呢?”
“不不,沒事的。”謝柔惠忙擡頭說道,“娘娘,心裏不生分就沒事,父親對我的關切我都知道。我對父親的敬重。父親也知道的。”
看着她的笑臉,太后露出笑臉。
“你這孩子有孝心,很好,很好。”她說道,到底又嘆口氣,“只是到底意難平啊。”
最後這一句自言自語幾乎不可聞。
當然,謝柔惠知道太后這一句意難平感嘆的其實是她自己而已。
太后娘娘的父親是過繼給別人的,在太后身份尊貴之後,其父就難免想要認祖歸宗。但是卻遭到了指責和阻礙,最終礙於禮法沒能做到。
而一心要做成這件事的她就是孝順。
所以太后最喜歡孝順的人,尤其是那種被禮法阻礙的孝心人。
“娘娘,您怎麼不高興?”
一個少年人的聲音從外傳來,伴着說話聲,人大步的走進來,帶起一陣風。
太后的臉上綻開笑容。
“貞兒啊。”她笑道。“你又跑哪裏去了?怎麼喫飯也不見人影?”
她的話音落,門外又內侍通稟。
“東平郡王到。”
周成貞撩衣坐下來。
“哦,我跟十九叔玩去了,忘了跟娘娘您說。”他隨口說道。
太后便笑着沒有再問。
周成貞看着太后娘娘。
“娘娘,您爲什麼不高興?”他豎眉說道,“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氣了?”
不待太后說話,他的視線看向已經站起身的謝柔惠。
“謝大小姐,是不是你?”
謝柔惠神情怔怔不解,似乎被問懵了。
“胡說什麼。”太后嗔怪道,“嚇到謝大小姐了,還是個小姑娘。”
周成貞嗤聲,擡着下巴看着謝柔惠。
“娘娘,您可真是小瞧謝大小姐了,別看她是個小姑娘,人可壞了。”他說道。
此言一出諸人不由愕然。
謝柔惠更是手足無措。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太后瞪了他一眼。
“我可沒胡說。”周成貞說道,看着走進來站在殿中的東平郡王,“十九叔,你說謝大小姐是不是可壞了?”
“不是。”東平郡王說道。
皇后噗嗤笑了。
“好了,成貞,這不是宮裏的被你鬧習慣的弟弟妹妹們。”她說道,看着周成貞又一怔,“成貞,你臉上怎麼這麼多傷?”
太后聞言忙眯起眼,這纔看到周成貞鼻子上下巴上青青腫腫,尤其是嘴脣,一道口子清晰可見。
“這是怎麼了?破相了!”她喊道。
周成貞擡手指向謝柔惠。
“是她打的。”他也喊道。
屋子裏的人再次愕然。
謝柔惠面色驚恐不安。
“成貞,不要胡鬧了。”太后急道。
周成貞哈哈笑了。
“沒事。”他說道,“我翻窗戶,結果十九叔闖進來,嚇到我摔下來,碰的。”
說着起身。
“我走了,免得嚇壞了謝大小姐。”
說這話果然拔腳就走了。
“好好的又翻什麼窗戶!”太后在後嗔怪道。
看着周成貞一陣風似的消失在殿內。
“他就這樣
,嚇到你了吧。”皇后看着謝柔惠笑道。
謝柔惠忙搖頭。
“在巴蜀見過世子的。”她說道。
“那就是已經見怪不怪了。”皇后笑道。
這邊東平郡王上前給太后皇后施禮。
謝柔惠又低下頭對他施禮,東平郡王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