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宅中,謝老夫人被謝老太爺推到窗邊。
“雨有什麼好看的?”謝老夫人沒好氣的說道。
謝老太爺不理會她的抱怨,指着院子裏的一處剛剛特意弄來的盆景。
“這個就是下雨的時候纔好看。”他說道。
謝老夫人瞪了瞪眼最終嚥下了話,帶着幾分不情不願看向院子裏。
謝老太爺心滿意足的坐在她一旁,一會兒遞茶一會兒倒水一會兒又問喫果子,被謝老夫人罵了兩句才安生,惹得小丫頭們咯咯笑。
謝大夫人和謝文俊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
謝文俊和謝老夫人說話,謝大夫人則把謝老太爺拉到一邊。
“父親,你這樣對母親,苦不苦啊。”她說道。
謝老太爺笑了。
“阿媛,我不苦,苦的是你母親。”他說道,“我至少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謝大夫人嘆口氣。
“您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事情都過去了。”她說道。
謝老太爺笑着點頭。
“是啊都過去了。”他說道。
“你真要娶杜家的女兒?”
那邊謝老夫人的話傳來,謝老太爺和謝大夫人對視一眼都走過來。
謝文俊點點頭。
“我哥不同意,所以我來跟老夫人您說一聲。”他說道。
“你哥都不同意,我同不同意有什麼要緊。”謝老夫人說道。
“我哥他們怎麼想,我無所謂,只是我在乎老夫人您,所以想要親口對你說。”謝文俊說道。
謝老夫人默然。
“你們成親不是什麼難事,但你們想過以後日子的艱難嗎?”她說道。
謝文俊點頭。
“我們都想過了,覺得一來以後的日子太遠,想要先活在當下,二來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就算將來我悔她怨。只能說自己錯了,怨不得別人。”他說道。
“兒戲。”謝大夫人說道。
謝老夫人笑了。
“既然你們都想好了。將來發生什麼事也不會怨別人,那就好。”她說道。
謝文俊大喜,對着謝老夫人施禮。
“多謝大伯母成全。”他說道。
謝大夫人想說什麼,看着謝老夫人高興的樣子,最終嚥了回去。
罷了,一個嫁娶而已,不想看他們夫婦。趕遠點就是了,也不算什麼大事,用來換母親高興也值得了。
“那這親事我來操辦吧。”謝老太爺高興的說道。
“你多什麼事。”謝老夫人瞪眼說道。
“我好歹也是家中的長輩,這是我們東府這麼多年的來第一次過喜事,當然要好好操辦。”謝老太爺這次沒有順着她而是笑着說道。
“大伯父能出面,是小侄求之不得。”謝文俊激動的施禮。
謝老夫人嚥下了要說的話,轉頭去問謝大夫人京城裏的人什麼時候回來。
“前幾日來信說要多留幾日,太后和皇后喜歡惠惠,要她進宮陪同。”謝大夫人說道。提到惠惠不由眉飛色舞,臉上綻開笑容。
“那嘉嘉呢?”謝老夫人問道。
謝大夫人的臉便沉下來。
“她很聽話,沒有惹事。”她說道。
“她沒進宮嗎?”謝老夫人問道,皺眉帶着幾分不高興,“她怎麼能不進宮呢?”
進宮,不進宮都鬧出一堆事,進了宮還不把皇宮掀了。
謝大夫人心裏念念,剛要說話,報信的人的喊聲劃破了謝家大宅。
“皇帝御筆親賜!皇帝御筆親賜!”
御筆親賜?
這就是覲見後的賞賜?竟然不是金銀玉帛,而是御筆欽賜。
“這可比金銀玉帛要金貴的多。”謝老太爺說道,“這是傳家之寶。”
一行人都站定在大廳門口。看着衝進門一身泥水的信使。
“賜的是什麼字?”謝大夫人問道。
信使噗通一聲跪在廊檐下,伸手從懷裏拿出油紙包裹的卷軸。唰啦一聲打開高舉過頭頂。
“頂天立地。”
謝老夫人蹭的站了起來。
原本正激動的謝老太爺謝大夫人反而嚇了一跳。
“頂天立地!”謝老夫人伸手從那信使手中接過卷軸,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字。
頂天立地!
這四個字她並不陌生,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指着懷清檯巫清娘娘的神像。
“你知道她爲什麼會在這裏嗎?”
“因爲她是巫。”
“不是,因爲她能頂天立地,所以她纔是巫,才能被神明被始皇帝被民衆所敬重信服。”
皇帝竟然親筆御賜他們謝家這四個字!
太重了!太重了!
授予的人殷切看重,受之的人責任承重。
其實先前的封官派人來觀禮包括覲見的恩賞,榮耀是榮耀,但總是居高臨下的賜予,但現在就不一樣了,這是倚重,這是皇帝正眼看向他們,還對他們寄予殷切厚望。
謝家終於又能堂堂正正的站到皇權面前了,終於有機會有可能重現先祖的輝煌了。
謝老夫人將卷軸猛地舉起。
“我謝家大巫,頂天立地!”她喝道。
院子裏聞訊涌來的謝家諸人頓時跪倒一片。
大雨磅礴中高舉雙手。
“頂天立地!”
“頂天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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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風收雨停,謝家大宅裏還是一片喧騰,院子里人來人往,廳堂裏擠滿了人。
廳堂上擺着一副卷軸。
“這是匆忙臨摹的。”謝文昌神情激動的說道,“因爲急着回來報信,皇帝的御寶將隨着大哥的船一併回來。”
謝存禮摸着這四個字一遍又一遍,因爲一路快車趕回來,被顛簸的身子骨都要散了,但還是捨不得坐一坐。
“怎麼就得了這個賞賜了?這是要我們覲見。皇帝特意給的嗎?”他顫聲說道。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接到賞賜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一片混亂,連夜臨摹了,快馬快船信鴿交替日夜不停先回來報信,具體的情況待大老爺詳細寫的隨後纔有,此時應該正在路上。”謝文俊將信使的話轉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