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口氣,伸手想要伸個懶腰,卻發現也做不到,只得悻悻放下。
不知道還有多久會死呢?
不喫不喝怎麼也得四五天吧?不過自己受了傷,失血啊腐爛啊什麼的,可能會更快一些。
現在她就感覺身上到處都在疼,還口乾舌燥,又累又困。
一口氣撐着到了現在鬆開了,就覺得一點也撐不下去了。
也許今天就能死了。
謝柔嘉低頭碰着地面。
又要死了啊。
又,多幸運啊,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在說到死的時候說一個又呢?
第一次她抱着愧疚渾渾噩噩活了一輩子,最後死在別人的手上。
這一次她知道了真相卸去了愧疚開開心心的活着,還有祖母祖父五叔的喜愛,還有邵銘清安哥俾水英陪伴,還有江鈴也能成親了,還有還有….
她將手伸在眼前晃動着手指。
還有認識了上一世只聽到名字的東平郡王,還有在周成貞欺負的時候還手…..
謝柔嘉的嘴角浮現笑意。
這一世過的還不錯。
雖然沒有上一世活的時間久,但她活的開心而充實,而且最後她還是死在山神的懷抱裏。
山神啊。
謝柔嘉深吸一口氣,擡起頭向前方看去,視線裏能看到四周的山石洞壁,就像老人的皮膚一樣乾枯,耳邊似乎也聽到低沉無力的喘息。
山神很痛苦,它的精氣神魂都在散去,一點點的被抽離。
謝柔嘉忙合手開始唸誦赤虎經。
老去死去是多麼令人悲傷的事。
也許是心情難過的緣故,她的眼前響起輕輕的嘆息,經文在眼前飛舞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身形。
謝柔嘉很熟悉,這就是赤虎經幻化的形象,或許是因爲念經的自己是個女子,又或者當初這個赤虎經是女子寫的。
謝柔嘉仰頭看着追隨着她。年輕而曼妙,但神情卻很是悲哀。在這山洞裏漂浮着撫摸着山石崖壁。
你看,曾經年輕的身子,矍鑠的精神,就這樣一點點流逝。
她扭過頭,似乎在空中俯視喃喃說道。
死亡真是讓人難過啊。
謝柔嘉呆呆的看着她,停下了唸誦經文。
難過。
她死了,安哥俾一定會難過。
邵銘清要是來了。得知這一切也一定會瘋了的。
他們會認爲是他們害死自己的,然後就像那一世的自己,一輩子都活在愧疚痛苦裏。
每一天每一夜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
有多痛苦,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這樣,絕對不能讓他們像自己那樣過一輩子。
要活着,死是最容易的,活着纔是最不容易的。
要活着。要活着出去!
謝柔嘉伸手撐住兩邊,用力的起身,一次。兩次,三次……
………………………………………………
“怎麼會這樣?”謝文興站在謝老夫人面前聲音顫抖喊道。“你們怎麼不看好她!”
她是誰啊!她是誰啊!怎麼能讓她去死啊!那謝家以後怎麼辦?謝家沒有丹女了!謝家的傳承要斷了!
謝柔惠拉住謝大夫人的手跪地。
“母親,這不怪父親,當時邵銘清用刀架在父親的脖子上,逼着父親瞞不住,爲了救父親,妹妹她纔不得不….”她哭道,說道這裏泣不成聲俯身在地。
謝大夫人正揪着謝文興的衣領。聞言視線落在他的脖子上,果然看到尚未長好的明顯的疤痕。
邵銘清!
謝大夫人推開謝文興。轉身看向遠處半山腰的人。
那裏有兩個人正趴在地上。
“邵銘清!”她咬牙豎眉,“我要你陪葬!我要你陪葬!”
不止他,還有她!
謝大夫人轉過身伸手指着那邊的幔帳。
“來人,將謝柔清擡起來,填井!”
四周的人均低頭不敢言,紛紛讓開,幾個僕從向幔帳而去果然擡出來昏迷不醒的謝柔清。
“山神震怒已消,爾等去給山神表達謝意。”謝大夫人啞聲說道。
這意思就是礦工們還要去填井。
礦工們對視一眼,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命運,而且還有謝家的二小姐也捨身獻祭山神。
十五個礦工伸手跪地齊聲應諾。
“都站住!”
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謝老夫人狠狠的一敲柺杖喝道。
所有人都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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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母親。”謝大夫人跪到在她身前,哭道,“母親,我不甘心,嘉嘉她這樣白白的…”
“她沒有白白的死。”謝老夫人打斷她,“更何況她不一定死了,她不是說了嗎,她在後邊,一會兒就上來了,你帶這麼多人過去,傷到她怎麼辦。”
“母親。”謝大夫人俯身哭道。
都這樣了,怎麼可能沒事,怎麼可能上來。
謝老夫人看向前方。
再等等,再等等。
有好幾次邵銘清都覺得繩子被拽動了,他忍不住想要跳起來拉繩子,但前方的安哥俾並沒有動作。
這個地方是安哥俾選的,他說這裏最安全。
他能從山洞裏揹着謝柔清出來,一定是有真本事的,也一定是被謝柔嘉信任的。
“她讓你走,你扔下她走嗎?”邵銘清忍不住啞聲問道。
安哥俾沒有回頭嗯了聲。
“她讓我救誰,我就救誰,要不然她會難過。”他說道。
“可是,你救了別人,如果她就…”邵銘清再次問道,話說一半說不下去了。
安哥俾握緊了手中的粗繩。
“我聽她的。”他堅定的說道,“我聽她的。”
她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她讓我救誰我就救誰,如果她死了,我陪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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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噔一聲響。謝柔嘉將腰邊的一塊石頭砸了下去,但她還沒來得及動作起身。就又有石頭擠過來,撞得她嗷的叫了聲。
因爲要躲避石頭撞來她回縮了身子,於是比先前被卡的更緊了。
謝柔嘉放下手裏的石條,腳尖在踩着的石頭上跺了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