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重新抿了頭髮,換了白衫綠裙子,戴着一串紅珠串,亭亭玉立,倩麗又嫵媚。
周成貞眼睛亮晶晶。
“啊二小姐真是漂亮。”他說道。
小姑娘們當然喜歡被人誇讚好看,但當衆被誇讚好看只有那些靠色侍人的伶人伎人。
在場的人神情都有些尷尬。
謝瑤更是忍不住抓緊了謝柔惠的衣袖。
謝柔惠沒說話,似乎沒聽到,略一施禮向馬車走去。
“啊二小姐,耽擱了你們的行程真是抱歉啊。”周成貞笑着說道,一面跳下馬,幾步上前一把推開小丫頭們,自己打起車簾,“二小姐請。”
謝柔惠擠出一絲笑,上了馬車。
謝瑤也忙爬上去。
周成貞卻沒有放下車簾,反而探頭看了眼車裏。
“二小姐,這馬車坐的慣嗎?”他嘖嘖兩聲說道,“太簡陋了。”
“坐的慣。”謝柔惠說道。
周成貞就哦了聲。
“對對,二小姐坐了一路了。”他笑嘻嘻說道,“怎麼能不習慣啊。”
說着笑放下車簾。
“二小姐坐好了,咱們這就起程。”
車簾放下,遮擋了那張俊美的面容,就好像遮擋住了整個世界。
謝柔惠和謝瑤同時吐口氣。
“惠惠,他,他真把你當成嘉嘉了?”謝瑤低聲問道。
謝柔惠轉頭看她,眼中難掩嫌棄。
一副你是傻的神情。
謝瑤訕訕。
“他,他竟然認出來了啊。”她喃喃說道。
“你都能認出來,這位鎮北王府生長於皇帝跟前的世子爺怎麼就認不出來?”謝柔惠淡淡說道。
可是我到底是自己家姐妹,他一個外男,怎麼就一眼認出了?
謝瑤心裏腹議但沒敢再說。
馬車轔轔,馬蹄得得,行進的隊伍恢復了安靜。
但這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車窗被咚咚的敲了兩下。
謝瑤哆嗦一下,看到車簾被馬鞭子挑起來。
那張讓人見之炫目的面容又出現在眼前。
“二小姐。我一聽說你進京了,就急忙來迎接你了。”周成貞騎在馬上微微彎身對坐在車上的謝柔惠笑道,“驚喜吧?”
真是夠驚的!
謝瑤低頭看了看身上,適才跌落地上沾了泥水的衣衫已經換了,可是她總覺得那狼狽的樣子印在心裏怎麼也換不了。
謝柔惠對周成貞擠出一絲笑。
看起來是打定了主意不開口。
周成貞笑意更濃。
“二小姐是爲什麼來的?”
“二小姐什麼時候起程的?走了多久了?”
“二小姐路上坐的船還是馬車?我記得上次是坐船,這次怎麼坐馬車?”
“二小姐坐馬車也不錯,總坐船也沒意思。換個新鮮。”
不管謝柔惠答不答,他都自己說個不停,到最後乾脆自問自答起來,就好似在彭水出門偶遇的那些年輕人一樣。
比起在彭水遇到的那些年輕人,這個世子身份相貌都是最好的,而且他言語輕快,笑容明朗。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周成貞的聲音在耳邊一停,車簾子被放了下來。
謝瑤鬆懈了肩頭,渾身如同抗了千斤石一般痠痛。
“…….我沒事啊。我就是來接二小姐的…”
外邊傳來周成貞回到管事的話。
“…你們要去宮城啊,我送你過去…”
從這裏到京城將近二十里路呢,要這麼久啊。
謝瑤只覺得渾身針刺。念頭閃過,車簾子又被掀開了。
“二小姐。宮城我最熟了。”
“二小姐,京城我也熟,這次我陪二小姐四處逛逛。”
謝瑤低下頭,幾乎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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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前邊就是了,謝大人遞摺子,我也跟去看看。”
不知道走了多遠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神情木木的謝瑤終於聽到那句跟去看看那句話,一陣馬蹄聲。以及一陣嘈雜瑣碎的低語,耳邊終於清靜了。
謝瑤再也支撐不住軟倒在車裏。
“這世子跟咱們家這樣好啊。還是跟二小姐這樣好,怎麼殷勤如此啊。”她喃喃說道,“一路上二小姐二小姐不停….”
她的話說到這裏,疲憊的心神猛地一個機靈。
她知道哪裏不對了!
這世子爺知道二小姐不是真的二小姐,這自然不會是在對二小姐獻殷勤。
而這世子爺在彭水的時候當街羞辱過大小姐,自然也不會對大小姐獻引擎。
“惠惠,他是在羞辱你。”謝瑤伸手抓住謝柔惠的胳膊,“一口一個二小姐,他是故意的。”
手剛握住謝柔惠的胳膊,就被猛地甩開了。
“用不着你提醒我!”謝柔惠聲音尖利喝道。
謝瑤呆呆的看着謝柔惠,她的臉上早沒有了先前溫和淡然的笑,眼神焦躁。
“你能知道的,我也知道,別來跟我前獻小聰明。”謝柔惠看着她咬牙說道。
謝瑤哆嗦一下垂下視線應聲是。
真是氣死了!
謝柔惠再次狠狠的攥了攥手,咬牙看向前方。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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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羅漢牀上,看着手裏的奏章,有人越靠越近。
“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皇帝說道。
周成貞笑嘻嘻的坐直身子,坐着的黃蒲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挪到几案這邊來了。
屋子裏的內侍如同沒看到一般。
“看什麼看!朕的奏章也是你能看的?”皇帝橫了他一眼說道。
“陛下,您的軍國大事奏章我自然不能看,這個…”周成貞笑嘻嘻說道,“獻殷勤的奏章看個熱鬧嘛。”
說着又探頭。
“謝家那土財主又給您送什麼好東西了?”
皇帝呸了聲將奏章扔給他。
“一邊看去。”他說道。
周成貞果然接過看去,一邊看還一邊大驚小怪的發出驚歎聲。
“一尊玉羅漢!鳳血石那般的貨色嗎?”
“南海來的夜明珠啊!只有三個?肯定是前所未有的好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