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誅砂 >第六章 路行
    日近正午,謝家大宅前的街道上一隊隊的人馬疾馳向四面八方而去,引得無數人好奇的探視。

    “這是怎麼了?”

    “從昨天晚上就沒停呢。”

    “出什麼事了?”

    正指指點點熱鬧,一隊人馬疾馳而來,其中一個男人神情焦慮。

    是謝文俊。

    但與往日不同,謝文俊是被前後左右的護衛擁簇着,也可以說是押送着進了家門。

    成林在人羣裏轉過身疾奔而去,進了家門,坐立不安的江鈴立刻迎過來,水英和安哥俾也忙過來。

    “得不到任何消息,謝家還在戒嚴。”成林說道。

    “那小姐有沒有被抓到?”江鈴問道。

    成林搖搖頭。

    “不知道,不過,五爺被抓回來了。”他說道。

    安哥俾擡腳就要往外走。

    “我去找我爹。”他說道。

    江鈴一把抓住他。

    “不行,小姐說過不許你離開鬱山,更不許你去謝家。”她說道,“她總說是爲你好,就跟總讓我嫁人嫁人,喜歡獨來獨往,不要人陪伴,我以前不明白,現在明白了,如果不是按她說的,我們一直跟着她,現在一定會被困,而且不僅幫不到她,反而會讓她受制。”

    “可是我爹…”安哥俾攥着拳頭說道。

    “你爹如果真有事,你去了又能怎麼樣?”成林說道,“不如再等等看看情況,現在一定不能莽撞。”

    安哥俾攥着拳頭沒有再往外衝。

    謝家宅院裏,謝文俊正神情激動。

    “大嫂!大哥,你們在說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他說道,“我正跟白家談生意,爲了跟他們談好,我半夜去城外下好了魚餌,好容易現在就要贏了他,突然聽到家裏出事了。你問我怎麼回事,我還要問你們怎麼回事?”

    他伸手指着面前一片素白的宅院。渾身發抖。

    “怎麼,怎麼一天一夜不見,老夫人就,就…”

    他說這話噗通就跪下來。

    “五叔,你要是真心跪老夫人,就還是別再包庇害了老夫人的人了。”謝柔惠說道,“昨晚只有你帶着人出城了。你帶的誰?”

    謝文俊站起來,冷眼看着她。

    “我帶了兩個小廝,城門的人可以作證,抓我回來的人也可以作證,你們要是不信,人就在外院,你們叫進來看看問問。”他說道。

    “那就不必了,五叔做事肯定周全。”謝柔惠說道。

    “比不得二小姐你周全。”謝文俊笑了笑說道,“你這一回來。大伯母也死了,大小姐也跑了,以後。這家裏就是你的天下了,只不過。家裏這個地方很小,外邊很大,想要周全就沒那麼容易了。”

    謝柔惠看着他似笑非笑。

    “多謝五叔忠告。”她說道。

    一個管事疾步進來,手裏捧着一個包袱。

    “大夫人。”他說道,“找到了大…….不,找到了二小姐的衣服。”

    “人呢?”謝柔惠上前問道。

    “人沒有。”管事說道,“蹤跡在河邊斷了。”

    “蠢貨,那故意混淆的,她肯定沒在那個方向。”謝柔惠豎眉喝道。又看了眼謝文俊,“她有五叔給的千里良駒。這一晚上一白天,不知道跑出多遠了。”

    “這算不算得道多助?連畜生都知道幫忙?”謝文俊笑道。

    “謝文俊你罵誰呢!”謝柔惠喝道。

    “罵你這個目無尊長的東西!”謝文俊淡淡說道。

    “你!”謝柔惠喝道。

    “夠了!”

    一直面前謝老夫人宅院的謝大夫人轉過身來。

    “文俊你下去吧,去聽你媳婦說說,我們這些在你眼是畜生的東西是怎麼做出這些事的。”她木然說道。

    “母親,你幹嘛這樣說自己,你又沒有錯。”謝柔惠哽咽說道。

    “我難道還在乎他們說我什麼。”謝大夫人說道。

    謝文俊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正午的院子四周空無一人,本就偏僻的地方顯得更加冷清。

    謝文俊走進院子,杜嬌娜正坐在廊下做針線,原本伺候的丫頭們一個也看不到了。

    “回來了。”見他進來,她笑着說道,就跟以往一樣。

    謝文俊在她身邊的搖椅上躺下舒坦的吐口氣,眯起眼看三月裏暖暖的太陽。

    “如果知道有這一天,你還嫁我不?”他問道。

    杜嬌娜穿針走線。

    “我又不知道會有今天。”她說道。

    “你要知道呢?”謝文俊問道。

    杜嬌娜放下針線。

    “我從來不想那麼多,我就只需要知道我當下願意就可以了。”她說道。

    謝文俊伸手握住她的手。

    “對,當下願意,不後悔。”他說道,“只是可惜了大伯母,竟然…我沒有見最後一面,真是,畜生。”

    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別人。

    杜嬌娜握緊了他的手。

    二人沉默一刻。

    “你說,沒事吧?”杜嬌娜說道,手指叩了叩謝文俊的手心。

    “一定沒事。”謝文俊一臉堅定的說道,也叩了叩她的手心,“你不知道有多厲害。”

    他們這話說的似乎是自己的事,但實際上都明白對方說的是誰。

    “那大伯母值得了。”杜嬌娜說道。

    謝文俊點點頭,看向院子的上空。

    三月京城的雨細如牛毛,沖刷的宮城內的甬路在燈籠的招搖下黑黝黝的亮。

    卯時皇帝的修道殿內已經聲音朗朗。

    “聖人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功成而不居。”

    伴着一聲清脆的磬聲,殿內的講經聲停了下來。

    邵銘清在蒲團上恭敬的施禮,皇帝斜倚着睜開眼。

    “你這卷經講的沒什麼新意啊?”他說道。

    “陛下,這卷經小子尚未讀盡,能喫透就足以,不敢妄談新意。”邵銘清說道。

    皇帝笑着坐起來。

    “青詞寫得那麼好,還說經書沒有喫透,騙誰呢。”他說道。“看起來伶俐,還挺守舊。”

    “陛下。前人的大智慧,越喫透越敬畏。”邵銘清笑道。

    “去吧,回去跟玄真子說,他的病要是再不好,他的講經就要被你取代了。”皇帝說道。

    邵銘清笑着施禮。

    “陛下大智慧,誰來講也一樣。”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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