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貞將一根木頭扔進火堆中,激起一片火花,照的對面的女孩子隱在兜帽裏的臉若隱若現。
“哎。”
他喊了聲。
謝柔嘉看着火堆不理會他。
周成貞就繼續哎哎哎。
“幹什麼呢?”謝柔嘉沒好氣的喝道。
周成貞看着她笑。
“我們又同行了。”他說道,笑的眼睛亮亮。
這句話一路行來他幾乎每天都說一次,真服了他每一次說都像第一次時那麼激動。
謝柔嘉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
周成貞挪過來。
“我們這次還走上一次的路好不好?”他笑嘻嘻說道,“上一次沒有走完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謝柔嘉說道,“上一次你都做出那樣的事了,這一次竟然還能被放出來。”
周成貞哈哈笑了。
“是啊,看我過的多好,不管犯什麼錯,皇帝也好十九叔也好,都護着我。”他說道,一面伸手從火架烤肉上一點點的割下一片,“多少人期盼着我被這樣一刀一刀的割肉。”
說着轉過頭看着謝柔嘉一笑,割下的肉地給她。
“你也是吧?”
“我纔不稀罕你的肉。”謝柔嘉一語雙關說道,扭過頭。
周成貞將肉扔進自己嘴裏,笑着伸手枕在腦後倒下去,一面看着夜空一面嚼着肉。
“謝柔嘉,你說你怎麼這麼蠢呢?”他說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這種事不能給人留退路的,看看人家現在的手段,你當初就該這麼用。”
謝柔嘉沒有理會他。
周成貞擡起腳一踹。
“是不是,是不是。”他連聲問道。
“是你的頭!”
伴着女孩子沒好氣的呵斥,拳頭從上方劈頭蓋臉的打過來。
“鬧夠了沒。鬧夠了沒。”謝柔嘉也一疊聲的問道。
聽着這邊的喧鬧,另一堆篝火前坐着的八斤加快了啃烤肉的動作。噎的直抻脖子,旁邊的老啞巴見狀也忙從火堆上取下還半生不熟的烤肉。
“爲什麼不每次喫完飯再鬧呢?”他又小聲嘀咕道,“總是在沒喫飯的時候就去撩撥這小姐。”
“你懂什麼,這叫情不自禁。”八斤含糊說道。
老啞巴哦了聲。
“那我還真不懂,要是那位謝家丹主正統嫡長小姐,我就能情不自禁了。”他說道,又轉頭看八斤。“不過,你這樣做下人好嗎?明知世子爺要沒喫的了,你還不留着這些?”
“當下人也要喫飯啊。”八斤說道,狼吞虎嚥的喫完一隻兔子腿,伸手要去火堆上再拿,卻發現火堆上空空,老啞巴一手一隻左右開弓的喫着。
“有你這樣當人下人的嗎?”八斤瞪眼跳起來撲過去。
“我不算下人,我是巫師,是供奉。要對我有供有奉….”
“奉你的頭,還給我!”
篝火噼裏啪啦的燃燒聲在夜色裏迴盪,樹下的馬兒。樹上的八斤都睡着了,老啞巴念念叨叨一番在火堆前裹着衣裳躺下來。
周成貞揉了揉肚子。
“都掉火堆裏了?一點也沒有了嗎?”他問道。
“嘉嘉。嘉嘉。”周成貞又想到什麼用樹枝捅她的背。
“周成貞!”謝柔嘉氣惱的翻身坐起來,“你信不信我能把你變成啞巴?”
周成貞點點頭。
“當然信。”他說道,盤腿在她身邊坐下,“你說這裏有河?”
謝柔嘉看着他,仰面躺回去閉上眼。
周成貞笑了笑,這次沒有再纏着她說話,起身走開了。
四周終於陷入一片安靜,謝柔嘉吐口氣,不知過了多久睡去了。等她一個機靈醒過來,首先闖入鼻息的是鮮香。再低頭看到自己身上搭着的周成貞的衣袍。
謝柔嘉坐起來,看着躺在一旁張開手腳睡着的周成貞,目光落在他光着的大腳上,鞋子….
謝柔嘉看向火堆旁擺着一雙鞋,再看火堆上掛着的烤魚。
真有意思,想不到有一天她會跟着殺了自己的仇人一起喫一起睡一起走,還睡的安穩。
謝柔嘉拿下身上的衣袍,擡手扔在周成貞身上,衣袍蓋住了周成貞的頭,睡夢中的他受了驚擾揮舞了兩下手,翻個身不動了。
裝吧!纔不信沒驚醒呢。
謝柔嘉撇撇嘴,轉過身挪到火堆前看着烤魚。
還真是餓了。
自從從謝家逃出來後,一開始要隨時躲避周旋再加上心裏悲憤交加,寢食不定,後來則因爲寢食不定而積攢成了寢食不安,睡下就驚醒,喫一點就難以下嚥。
半夜醒來是有些餓,而且眼前擺着的也不是常喫的那些兔子野雞,不由動了胃口。
謝柔嘉伸手拿下烤魚,小心的剝去外邊的焦黑,露出白嫩鮮香的肉,她低着頭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喫起來。
周成貞微微擡頭看了眼火堆旁的身影,笑了笑將衣袍抱住換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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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下滿目凝萃,周成貞勒住馬,看着緊隨其後的謝柔嘉等人。
“從這裏就有兩條路了。”他說道,伸手指着前邊的岔路,“這個是往京城,這個是往鎮北。”
他說到這裏笑了笑。
“不過,我不認路,剛纔那老鄉說往這邊走,但之後怎麼走我就不知道了。”
“世子爺怎麼會不認路?”謝柔嘉說道,“又不是沒走過。”
“這不是咱們上次走的那條路。”周成貞探身靠近她笑道,“我這次來急着要找到你,沒來得及熟記查找道路。”
他說着回頭看向八斤和老啞巴。
“不知道。”八斤忙說道。
老啞巴也跟着點頭。
“你也不知道?”周成貞皺眉,“你不是巫嗎?”
“世子爺,我小時候是從南邊跟隨師父上京的,從南到京城我熟。但過了京城的地界我沒去過,未知的地方我算無頭緒。”老啞巴無奈說道。
謝柔嘉看向前方。依舊是陌生地界陌生的道路,依舊是向北而行,但這一次她沒有慌慌張張不是迷了路就是茫然四顧。
鎮北王府。
前世那個她被迫嫁去又屈辱喪命的地方,今生避之不及聽之畏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