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敲敲打打的聲音不時的傳來,屋子裏相對而坐的人並沒有受到影響。
“你當初提出這個,也是想到他們會有這樣的打算吧?”邵銘清問道。
“有個道理叫窮寇莫追。”東平郡王說道,將面前的茶推給邵銘清,“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給別人留希望,也是爲了自己方便,柔嘉小姐對謝家夫人來說多麼重要是可想而知的,如果當時點名了要她嫁出去,周成貞一旦狠了心攛掇,謝大夫人肯定會不惜抗旨的。”
邵銘清看着推到面前的茶,乾裂的嘴脣傳來絲絲的痛。
“是,大夫人是絕對敢也會做出這種事的人。”他說道,“當時就把他們逼得無路可走,也就不會讓他們想到別的辦法了。”
東平郡王點點頭。
“這樣,大家都方便。”他說道,“也省些麻煩。”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放心了。”邵銘清說道,站起身來,遲疑一下,“雖然大概你不用,但到時候我會盡力的幫忙的。”
“柔嘉小姐與我有救命之恩,這一次能不能讓她脫困對我來說很重要。”東平郡王說道,“多謝邵公子相助。”
救命之恩?
邵銘清一愣。
“柔嘉小姐曾在鬱山河水中救人,邵公子肯定也知道這件事吧。”東平郡王說道。
邵銘清恍然。
“是殿下啊。”他說道。
原來如此啊,那這麼久以來的相助果然是刻意的巧合,有緣有故的巧合就讓人安心多了。
“多謝殿下,我先告辭了。”他說道,向後退去,走了幾步又停下。
那你娶她只是爲了恩嗎?
邵銘清咬咬牙,可是現在問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他疾步而去。
文士笑吟吟從一旁走過來。看了眼消失在門口的邵銘清,邁進室內又看着几案上擺着的絲毫未動的茶杯。
“年輕人真是氣性大。可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啊。”他說道,伸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殿下,我去準備了,想必謝家很快就要來定成親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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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夫人端起茶杯又放下,如此已經三次了,這一次她乾脆起身走了幾步。
“難道真要招他入贅嗎?”她說道。
“現在還說這個不是晚了嘛。”謝文興說道。“皇帝都同意了。”
“皇帝怎麼就同意了?”謝大夫人說道,“皇帝就這麼討厭他?”
謝文興嘖了聲。
“你看你說的話,皇帝要是真討厭他,怎麼會同意啊,將他直接打斷腿關起來了。”他說道,“他從小到大一向胡鬧,在京城偷雞摸狗尤其是招蜂引蝶,不知道惹了多少禍事,皇帝都沒說什麼。”
“那現在可是把他逐出宗譜了。”謝大夫人沒好氣的說道。“他什麼都不算了。”
謝柔惠笑了。
“母親是嫌棄他什麼都不是了?”她說道,“他就算什麼都不是了,至少身上流的還是皇家子弟的血。至少那一張臉還長得好看,總好過你找的那些挖礦的做雜役的下賤東西。”
“說白了。你還是不服氣。”她說道,“你的血就是最高貴的,何必還在乎別人是什麼身份,你就那麼自卑,非要靠別人來證明你很厲害?”
“我不服氣?是你不服氣吧。”謝柔惠亦是豎眉。
謝文興跺腳。
“哎呀別吵了。”他說道,“現在都別吵了事情已經定了,無可挽回,準備成親吧。”
“我是姐姐,我先成親。”謝柔惠說道。
謝大夫人吐口氣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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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裏的礦山上號子聲連天。到處一片繁忙。
“小姐!小姐!”
水英一溜小跑奔向坐在一塊山石上的謝柔清。
“柔嘉小姐要成親了。”她喊道。
“不是早知道了。”謝柔清說道。
“不是,這次定了時間了。”水英眉飛色舞的說道。“大小姐是八月十九,二小姐是二十三。”
謝柔清愣了下。
“大小姐?她跟誰成親?”她問道。
“說是跟一個叫成貞的人。”水英說道。
成貞?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謝柔清一時想不起來。
“那沒幾天了,我們回去吧。”她說道,“她出嫁我們怎麼也得送送她。”
水英點點頭。
“現在已經開始擺流水席了,酒棚也搭好了。”她高興的說道,“隨便喫。”
謝柔清笑了笑,擡頭看礦山上。
“安哥俾!”她揚聲喊道。
聲音傳出去,近處的人聽到了便跟着喊。
“安哥俾!”
“安哥俾!”
喊聲一層一層的送出去在礦山上回蕩,片刻之後安哥俾就從遠處疾奔而來。
“柔清小姐。”他一臉汗的說道,“有什麼吩咐?”
“那邊的礦井確定沒問題了吧?”謝柔清問道。
安哥俾點點頭。
“沒有問題了。”他說道。
“那好,你跟我們一起進城吧。”謝柔清說道,“柔嘉要成親了,我們去送送她。”
安哥俾哦了聲站着沒動。
“日子定了嗎?”他問道。
他很少主動問話,都是你說他應。
“定了,二十三。”謝柔清說道。
安哥俾嗯了聲,垂頭看着腳尖。
“我還是不去了,我在礦上吧。”他說道,“最近礦上很容易出事。”
“沒事,我們就去幾天,有事也能立刻回來。”謝柔清說道,“走吧,她對你這麼好。她成親你都不送一送,她多寒心。”
寒心。
安哥俾忙擡起頭。
“不。不,不是的。”他說道,要說什麼又覺得沒什麼說的,最終點點頭,“嗯,我去。”
聽說謝柔清要走,礦上的人都相送。謝柔清的馬車走遠了還不肯回去,更將謝柔清的黃牛小心的照看起來。
“這可是柔清小姐的坐騎。”他們敬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