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銘清走進來時,看到殿內一片狼藉,散落着倒坍的案桌以及窗櫺,玄真子正被兩個一臉焦黑的道士攙扶起來。
玄真子臉上也是一片黢黑,頭髮鬍子也被燒焦了一團,他的神情沒有驚恐,反而是悲哀。
“師父你沒事吧?”邵銘清忙問道。
玄真子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但卻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邵銘清將他攙扶到一旁的側殿。
“師父,還是不行嗎?”他問道。
玄真子張開手,從袖子裏拿出被火燒的黑乎乎的方鼎。
“怎麼就是不行呢?”他喃喃說道,“是按照典籍上記載的起的丹爐啊,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邵銘清也看着這方鼎若有所思。
“師父。”門外傳來弟子們的聲音,“陛下差人來問如何。”
自從玄真子拿到始皇鼎以來,皇帝日日關注,青雲觀着火的事肯定已經被皇帝知曉。
“稍等。”玄真子說道,一面用力的撐身要起。
邵銘清伸出手沒有攙扶玄真子,反而是按住他的胳膊。
“師父,讓我來試試。”他說道。
玄真子一怔看着他。
“什麼?”他問道。
“師父,先別跟皇帝陛下說煉丹不成。”邵銘清說道,單膝跪下看着玄真子,“讓我來試試。”
玄真子有些愕然。
“你?可是,你不會啊。”他說道。
“我可以學。”邵銘清抓着他的衣袖,“師父,你不是說過我天資聰慧,是我門中難得一見的慧根,你看,我原本什麼都不會,可是你讓我學。我就學會了堪輿經,現在我也可以學丹經的。”
玄真子看着他神情複雜。
“銘清啊。可是我也是學的丹經啊,這不是經書的問題。”他說道,“而是….”
“師父。”邵銘清打斷他,抓緊他的胳膊喊道,“讓我再試試。”
玄真子看着他。
“師父,告訴皇帝陛下,邵銘清正在煉丹。”邵銘清說道。
玄真子嘆口氣。
“銘清啊。你這又有什麼好的。”他說道,“又能拖多久,練不出來,陛下還是要問謝家的。”
邵銘清笑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他說道,“師父,說不定我真的能練出來,師父,你要相信我。”
只要跟皇帝回一句這話,作爲發現始皇鼎的人。皇帝一定相信他,甚至還會聯想到也許謝家的小姐將怎麼煉丹的祕方教給了他。
皇帝就不會再追問,玄真子也不會去承認無能爲力。皇帝也就不會動了召詢謝家的心思。
這樣就不用謝家的這個小姐在皇帝面前重申不煉丹的訓條,也不會給謝家那個小姐在皇帝面前妄圖抓住新機緣貿奪名利的機會。
他一心來京城。守着青雲觀,守着始皇鼎,就是爲了這個。
玄真子笑了,扶着他的手站起來。
“我相信你,我就這樣跟陛下說。”他說道。
邵銘清大喜跪地道謝。
玄真子將手裏的始皇鼎遞給他,自己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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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柔嘉覺得睡的有些不安穩。
或許是因爲睡的遲的緣故吧。
她和東平郡王喫過飯,又和他下棋。結果自己輸得一塌糊塗,生氣的抱怨他騙人。下棋這麼厲害還說沒喜歡的事。
“不喜歡也並不表示不會啊。”東平郡王笑道,“不過喜歡的話一定能學的很厲害。”
主動教授她下棋這才平息了她的抱怨。
亥時三刻二人才散了各自睡去,直到睡下來這三天的不眠不休的疲倦才一起襲來,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是泡在水裏,漂浮着卻始終沉不到底。
耳邊還總有人走動以及說話聲。
“……本就心神不穩…..尚未痊癒….”
“…..這個簪子可用?”
“……只靠簪子不行了…..”
“……需要什麼?”
聲音忽遠忽近忽清晰又忽模糊,嘈嘈雜雜切切,讓人心生煩悶,有雙手撫摸她的額頭,聲音很快消失了,謝柔嘉覺得自己也終於沉到底,翻個身踏踏實實的睡去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視線裏有些昏昏。
跟往常一樣,是天不亮的時候就醒來了。
謝柔嘉將手舉過頭頂,腳用力的踩向牀板,鼓着腮幫子長長的吐氣,氣還沒吐出來,有人刷拉掀開了簾子。
一張俊朗的面孔出現在視線裏。
謝柔嘉瞪大眼。
“殿下?我又吵到你了?”她問道。
東平郡王莞爾。
“沒有。”他說道,“是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
哦。
不過,你看我這個做什麼?
謝柔嘉眨眨眼,猛地起身。
“殿下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她低聲問道。
她尚未起身,東平郡王的手就扶住她。
手掌的溫熱透過薄薄的**從肩頭傳遍全身,謝柔嘉的身子不由僵了下。
東平郡王肯定察覺了她的異樣不適,但卻沒有鬆開手。
“沒事,你不用急着起。”他說道,扶着謝柔嘉肩頭的手更加用力,將她按了回去。
一定是有事。
謝柔嘉回過神。
“殿下什麼時辰了?”她問道。
“申時一刻。”東平郡王說道。
謝柔嘉哎的一聲。
“申時一刻?”她說道,原來不是早晨,而是到了下午了。
傳授經書的確是耗費了心神。
謝柔嘉又躺回去,攤開胳膊伸個懶腰。
原來是自己睡懶覺,所以東平郡王才這樣擔心的啊。
“這幾天太累了也沒有睡覺,一覺睡一天也算是補眠了。”她笑着說道,“殿下不用擔心。”
她的話音落,外邊有腳步聲響,伴着小玲驚喜的聲音。
“柔嘉小姐醒了?”她說道,人也出現在視線裏。看着睜着眼嘻嘻笑的謝柔嘉,不由拍了拍心口。“柔嘉小姐真是把殿下嚇死了。”
嚇死了?
多睡一會兒有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