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讓安哥俾跳?”她說道。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驚訝,水英更是哈哈笑了。
“安哥俾要跳舞。”她大笑。
安哥俾神情更加拘束,但並沒有說一句我不,反而視線看向謝柔嘉。
適才她們的對話他雖然聽不太懂,但卻聽明白意思是謝柔嘉不能跳,如果跳了大儺就會被懲罰,甚至還會被打死燒死。
她不能跳,她想要讓他跳,那他就跳。
至於會不會跳都無所謂,大不了到時候把他燒死好了。
只要柔嘉小姐沒事就好。
“對啊,讓他跳。”謝柔嘉說道,笑吟吟的看着安哥俾,“我是嫁出去的謝家女不能跳,你是殘身的謝家女不能跳,那就讓安哥俾跳,他一不是謝家的血脈,二也不是巫,他就是一個人,普普通通人。”
可是…
謝柔清皺眉。
“可是就算這樣,大家也知道這是你教的。”她說道。
“三妹妹,我教的又如何,這關鍵不是誰教的,而是教授這件事。”謝柔嘉說道。
教授這件事。
謝柔清看着她心裏明白了。
“當初我教會你,讓你能祭祀能點砂,就是要讓他們看到這丹女不是什麼獨一無二的,但他們卻還是不敢也不想看清楚,那這次就讓一個沒有謝家血脈的人來做到這件事,讓所有的民衆看清楚,一直以來所謂的謝家唯一的巫根本就是一個謊話。”
謊話。
如果真這樣的話,那何止是個謊話,還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就不是謝家丹女長幼紛爭了,而且還是謝家的巫是不是天命神授的唯一。
“這是謝柔惠自作孽。”謝柔嘉說道,說到這裏又帶着幾分悵然。
這就是所謂的授人於柄吧,千方百計不惜做惡要爲自己謀利,而這惡也可以反過來傷害她自己。
那就成全她吧。
“先別說這麼厲害。”謝柔清說道。再次看向安哥俾,“先說說人行不行吧。”
安哥俾覺得自己都不會站立了。謝柔清用柺杖敲了敲他的腿,他也不會打彎。
“咱們姐妹學跳舞從十一歲就開始,其實從小進了學堂就接受着教導,師父教導自己沒日沒夜苦練。”謝柔清說道,“他已經十九歲了,又長年勞作,你要他站樁抗石。比誰有力氣肯定沒問題,比跳舞,就是給他一年的功夫也不一定能學會,更何況現在……”
她看了眼天色。
“謝家的人肯定已經出發了,因爲要凝聚民衆,所以她們會走得慢一些,但饒是如此,中午的時候也會趕到這裏。”她說道,看了看謝柔嘉又看看安哥俾。“你只有半日的功夫教他,他也只有半日的功夫學,半日。三個時辰,你要安哥俾成爲一個能獨領大儺的巫師。謝柔嘉,這太…”
她說着搖頭。
這太難,太不可能了。
“你覺得她難,是因爲你理解的舞。”謝柔嘉笑了笑說道,“三妹妹,你知道什麼叫巫舞嗎?”
“我當然懂,神高居與天上,人聲音不能達其聽,所以以舞祝禱通神。”謝柔清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
謝柔清愣愣一刻。
“這樣行嗎?”她默然一刻問道。
“這就不要問我了,問安哥。”謝柔嘉笑道,看向安哥俾。
安哥俾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起。
“安哥。”謝柔嘉站在他面前,“你見到那些中了瘴氣的人了嗎?”
安哥俾點點頭。
“安哥俾親自把他們聚攏起來的,還給他們送了飯和水呢。”水英在一旁說道。
“安哥最是心善和膽大了。”謝柔嘉笑道。
安哥俾面色發紅,只不過膚色黑也看不出來。
他纔不膽大呢,真正心善和膽大的是柔嘉小姐。
“你見過這些中了瘴氣的人,看到他們多痛苦,心裏是不是很焦急無奈?”謝柔嘉問道。
安哥俾點點頭。
“那現在你敢不敢跟我進山林裏,去看看那害人如此的瘴是什麼樣?”謝柔嘉說道。
安哥俾再次點頭。
“那就這樣了。”謝柔嘉看向大家說道,指了指天空,“我們現在有三個時辰的時間,柔清你和水英回去準備,你負責準備打鼓,以及召集從衆,安哥俾就交給我了,三個時辰後,我會讓他獨領一場大儺。”
說到這裏看着大家緊張凝重的神情她又笑了。
“別擔心,咱們這次萬無一失啊,有什麼緊張的。”她說道,“安哥俾真的學不了跳不了,還有我呢,還有殿下呢。”
她說着看向東平郡王。
一直安靜在一旁似乎不存在的東平郡王微微頷首,看着女孩子眉飛色舞再次開口。
“到時候我跳大儺驅厄成功,他們要燒死我了,我也不傻啊,我就跑了,你們知道我跑的多快,要想抓住我可是很難的,而柔清安哥俾還有水英,殿下一定會護住你們周全,最差的情況就是咱們都離開彭水。”
謝柔嘉說着拍手
一笑。
“這樣說來,咱們也沒喫大虧。”
謝柔清被她逗笑了,搖搖頭又點點頭。
“好,安哥俾就交給你了。”她說道,“其他的事就交給我了,我們三個時辰以後見。”
她說完轉身毫不遲疑的拄着拐走開了。
謝柔嘉看向東平郡王,東平郡王伸手遞來酒壺。
謝柔嘉笑着走到他面前接過,仰頭喝了一大口,再次嗆得連聲咳嗽,濛濛青光中咳的臉漲紅。
東平郡王擡手拍撫她的後背。
“去吧。”他說道。從她手中拿回酒壺,“回來再喝。”
謝柔嘉點點頭。
“陶生。一會兒見。”她含笑說道。
東平郡王含笑點點頭。
“一會兒見。”他說道。
謝柔嘉一招手。
“安哥,走。”她喊道,越過他向適才奔出的山林深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