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宦妃天下 >第一百零九章 美人骨,美人皮,美人扇
    西涼茉一窘,隨後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師傅,你爲什麼總要揭穿別人的小小心思呢,這樣的人是很惹人討厭的啊。舒榒駑襻”

    百里青半支着臉頰懶懶地捏捏她的耳朵:“嗯,彼此,彼此,爲師也很討厭你這種看似乖巧,實則桀驁不遜的人。”

    “嗯,這麼說咱們是相看兩相厭。”西涼茉很贊同地笑笑,順手把他捏自己耳朵的手扯下來,但是百里青雖然很無所謂的被她扯下來了,卻又開始扯她的頭髮玩兒。

    她發現這人對着她的時候小動作特別多,跟逗弄寵物似。

    百里青半垂着魅眸,幽幽地盯着她:“嗯,所以咱們倆倒是挺符合你說的那個——那個詞——。”

    他偏着臉思索了一會子,笑了:“嗯,相愛相殺,這個詞果真是貼切又有意思呢。”

    西涼茉大囧,誰他大爺的愛你一個太監了,自作多情。

    她懶得理會這個完全不知道臉皮爲何物的大妖孽,只也學着他的小動作扯他的頭髮,眯着眼一臉期待地道:“來、來、來,爲徒兒說個過去師傅你如何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一步步踏上如今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成就一代寫入史書大奸佞的故事,以爲吾等晚輩樹立積極向上,奮發努力的標杆與旗幟。”

    一把鼻涕,一把淚?

    奮發努力的標杆與旗幟?

    百里青瞬間忍俊不禁地低笑起來,直笑得胸臆都有些發疼,見西涼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方纔勉強止住笑:“嗯,愛徒,你可真是……。”

    真是直接,不過他就喜歡她偶爾神來一筆的‘大膽直接’。

    且不說有沒有人敢當着他的面這麼說,就算是尋常人長了一千個膽子這麼說,大概早就被他像捏螞蟻一樣捏死了。

    偏偏這廝說起來,卻恁地只讓他覺得哭笑不得。

    原本還有些冷寂的情緒都一下子被她一句話敲散了,他慵懶地捏捏她的臉蛋:“怎麼,你剛醒來還一副恨不得拿刀把爲師的頭砍下來,一轉臉,你的情緒還真是變化的真夠快的。”

    這和他對大多數女子的認知完全不同。

    那些女子要不是對他從頭到尾就是戰戰兢兢的諂媚,要麼就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惹得他憎厭。

    西涼茉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我可真是誠實又正直的人,只是尋常人看不出來而已。”

    至於情緒,她只是從不喜做無用功,既殺不了敵人,還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耍脾氣和敵人慪氣,這不是自個犯賤找人磋磨麼?

    百里青再次失笑:“愛徒,你果真是越來越得爲師的真傳了。”

    她一直偷偷罵他無恥,看來她的臉皮也很厚麼。

    西涼茉搖搖頭,笑眯眯地道:“師傅,咱們師徒就別互相誇讚了,徒兒等候聽你激動人心的奮鬥故事,等很久了。”

    她雖然不愛探聽別人的**,但若這人的**於她有用的話,她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百里青挑了一下眉,看着懷裏小狐狸支着爪子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便心情也跟着頗好起來。

    他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摸着她的背脊一邊道:“嗯,故事麼……。”

    百里青眯了眯眼,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地道:“從前一個地方的大戶人家有一個女兒,生得傾國傾城,家裏人爲了得到更多的利益,便將她嫁給了另外一個大戶人家的主人當貴妾,這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嫁過來後,她的夫君頗爲疼愛她,但是卻因此惹來家其他妻妾的嫉妒,後來這個女子生下了她夫君最小的孩子,她夫君想把最大一份產業都留給他最疼愛的這個小兒子……。”

    西涼茉挑眉,嗯,這種故事,聽得到開頭,便也想得到結尾。

    “但是,那個男人老了,他的大部分妻妾生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所以他的饋贈與疼愛卻成了這個女子和她孩子的催命符,男人試圖讓心愛的女子和孩子離開,但是他已經老眼昏花了,身邊的人都已經被收買,剛剛一離開那大宅院,看起來忠心耿耿的護衛就轉眼就要對他們母子刀劍相向,他們逃亡不及,那個女子把他藏在了角落,自己卻被那人抓住。

    那個孩子躲在角落裏看着自己的母親被那些侍衛輪番侮辱,再看着那些妾氏命護衛們將他的母親生生地剜眼,斷手,割舌,最後那些妾氏將他母親美麗的皮剝了下來,做了扇面,抽了她的骨爲扇骨,做了一把人皮扇,那便是名副其實的——美人扇。”

    百里青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慢,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西涼茉卻聽得心中悚然,她雖然明白女子的嫉妒會讓原本美麗溫柔的模樣變成了鬼一樣恐怖,但這種事……一個幼小的孩子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母親變成一把扇子和一團血肉全文閱讀。

    她張了張脣,想說點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百里青目光落在窗外,卻彷彿知道她想要問什麼,淡淡地道:“你想知道後來麼?”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地掠過她的長髮,一邊繼續述說着那個故事,聲音幽遠而輕柔,像空中飛落的雪。

    “後來,這個孩子被另外一戶人家救走了,認作養子,他擁有了一個疼愛他的姐姐與養父,他原本以爲他的噩夢終於可以結束了,但是最終他還是被那個大戶人家的人找到了,他的親生父親已經病得不省人事,他的兄長得到了家中的一切,卻還覬覦上疼愛他的姐姐,再然後,他的養父死了,他的姐姐也……。”

    “死了?”西涼茉輕聲地問。

    百里青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吧。”

    西涼茉看着他:“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啊,後來就被他的兄長弄進了司禮監,一勞永逸地永訣後患,你瞧,他的兄長多麼的聰明。”

    百里青悠悠地一笑,伸出手輕輕地握一把窗前冰冷殘雪:“再後來,那個孩子就得到了名爲權勢的刀,將那些曾經剝了他母親皮的女人們都一把把地做成了美人扇,美人鼓,美人琴……從此他覺得與其讓別人不斷地給他帶來噩夢,無趣地獨自漫步在那永遠不知何時會醒來的夢魘裏實在太寂寞,何不如自己成爲所有人的噩夢,讓天下所有的人都來陪着他永陷噩夢。”

    他的聲音渺然而輕遠,仿似那寂靜的冬夜飛雪飄散在遙遠而茫然的夜色間。

    冷冽的風梭然捲起長而輕軟的簾子,煙花在夜空中閃耀出燦爛的色彩,映照得他精緻蒼白的容顏或明或暗,有細碎的雪沫飛落在他的纖長如黑雀翎的睫羽上,仿若在上面凝結成一種倦怠而憂傷的奇異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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