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武溫侯，臉上的笑容，也禁不住有些勉強了。
“怎麼？不是嗎？”蕭貴妃很敏銳，瞬間就從這對夫妻倆的臉上，讀取到了一些信息。
武溫侯的胳膊在下方暗暗戳了陸琳琅一下，示意她上去解釋。
陸琳琅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說這麼關鍵的時候，侯爺怎麼不替她出頭，反而讓她自己上去解釋呢？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陸琳琅求救的目光飄向武溫侯，武溫侯卻坐直了身板，眼觀鼻，鼻觀心，看都不看陸琳琅一眼。
陸琳琅被逼的沒有法子，只得咬咬牙，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回稟蕭貴妃娘娘，命婦是樓月的大娘，樓月的親孃，是二房的平妻音希夫人。”
“平妻的女兒？”蕭貴妃臉上的笑意當即就沉了下來，聲音也冷冽了幾分，道，“怎麼從來沒有人跟本宮提起過，樓月並不是嫡系正妻所生的子女？”
一見蕭貴妃動怒，整個正廳內，所有的人都立刻站起身來，走到正中央，按着長幼尊卑一字排開，齊刷刷地跪成幾排。
武溫侯和陸琳琅跪在最前面，嚇得不斷磕頭。
“蕭貴妃娘娘，您請息怒，樓月那丫頭的確不是正房所出，小侯也知道樓月這樣的出身不配做您的義女，小侯這就……”
一時之間太過於焦急，武溫侯臉色蒼白，說話都咬了舌頭。
的確，他國和親嫁入後宮的公主，與朝中大臣的子女結成恩親的時候，大多都是認嫡系正妻所生的子女爲義子或者義女，鮮少有平妻的，更遑論是妾了。
蕭貴妃在後宮榮寵滔天，豔冠羣芳，斷然沒有在這方面喫虧的道理。
陸琳琅滿頭冷汗，細長的眸子裏劃過一絲僥倖，擡起頭來，看向蕭貴妃，試探着道：“貴妃娘娘，命婦的女兒子心是嫡出長女，如果您有意願的話，不如把樓月換成……”
“荒唐！”蕭貴妃長袖一甩，眉宇之間劃過一絲怒色，聲音裏充滿了威嚴，琥珀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陸琳琅，道，“你又算是什麼東西？本宮認誰做義女，還有你一個無知婦人置喙的地方嗎？”
陸琳琅嚇得臉色慘白如死人，對着蕭貴妃不住地磕頭，“咚咚咚”作響，連頭皮都磕破了，也不敢停下。
“命婦知罪，命婦知罪，還請娘娘息怒！是命婦多嘴了，命婦該死，聽憑娘娘責罰！”
陸琳琅縱然是陸親王家裏的嫡女，可家裏的權勢依然蓋不過能征善戰守護大乾王朝西北海岸線的海王，她也只能認栽。
“責罰？”蕭貴妃的紅脣邊上逸出一絲冷笑，琥珀色的眸子微眯，淡淡地掃了陸琳琅一眼，道，“你如此多舌，以下犯上，儼然沒有半絲正妻該有的樣子。”
武溫侯不勝惶恐，趕忙匍匐着上前，一臉驚懼地看着蕭貴妃，乞求道：“貴妃娘娘，是小侯的錯，都是小侯管教無方。琳琅她驕縱慣了，今日是她冒犯了貴妃娘娘您，小侯這就把她降爲平妻，以證視聽！”
“平妻？”蕭貴妃的聲音拉的韻味十足，斜眯着琥珀色的眼睛，意味深長
“妾！妾！是小侯妄言了！小侯立刻把這個罪婦貶成妾室，只要是貴妃娘娘您在的地方，絕對不會出現這個罪婦的身影！”
武溫侯嚇得不輕，好在他腦子轉，懂的看人眼色，在蕭貴妃開口之前，就一口應承下來了。
“侯爺，您怎麼能這麼對我？”
正妻陸琳琅簡直要崩潰了，淚眼婆娑地看着武溫侯，剛纔因爲磕頭的時候用力過猛，腦門上已經是斑斑血跡，看上去落魄且悽慘。
“琳琅嫁給您已經十七載，一直盡心盡力地操持着這個家，琳琅……”
“夠了！”武溫侯一臉的隱忍之色，眸子裏劃過痛苦，聲音也極端地壓抑，看得出來，他對陸琳琅還是有感情的。
“你就下去吧，別在這裏丟人了，行不行？”武溫侯的話裏，甚至帶着一絲懇求的味道。
陸琳琅的身子重重一震，細長的眸子裏浮現出一層濃郁的暮靄，紅脣顫抖着，眼淚就這麼滾落下來。
“侯爺……”她的夫君，最終還是捨棄了她。
被最愛的人當做棋子丟棄的那種痛苦，遠遠地勝過從正妻降爲妾室的落差。
“下去吧！”武溫侯一聲重嘆，揮了揮手，把管家元叔給招了過來。
元叔得令，攙扶着哭成淚人的陸琳琅就這麼給拉下去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整個正廳裏，武溫侯家裏所有的人，都大氣不敢吭一聲。
“哪位夫人是樓月的孃親啊？”
蕭貴妃的紅脣邊上勾着滿意的弧度，一隻手輕輕地扶令一隻袖子，神色身爲悠閒。
音希一直默默地站在較爲靠後的位置，如今一聽蕭貴妃召喚自己，趕忙上前，雙手放在腰間交疊，盈盈一拜：“命婦音希，拜見蕭貴妃，貴妃娘娘千歲。”
“姿態佳宜，容貌娟秀，聲音溫潤若珠落玉盤，這纔是正室該有的風範。”蕭貴妃一看到音希就打從心眼裏歡喜。
她是皇宮裏最得寵的女人，後宮權利傾軋，她見慣了太多骯髒的東西，一個女人的眼睛乾不乾淨、心思是否純粹，蕭雅嵐一眼就能看出來。
陸琳琅是什麼貨色，這位貴妃娘娘自然也是瞬間洞悉。
“你且起來吧，音夫人。既然本宮認了樓月這門親，那以後這孃家內堂裏的事兒，自然是本宮做主。”蕭貴妃定定地看着音希，算是許給了她一張定心符。
音希自然是不勝感激，一謝再謝。
蕭貴妃很滿意音希這種柔弱乾淨的性格，聽話，好掌控。
音希站起身來之後，武溫侯趕忙上前，主動攙扶住她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陸琳琅原本的位置，強行按着她坐下。
音希內心波瀾涌動，神色略忐忑。
這才短短七天，她的位份一擡再擡，彷彿做夢一般。
正妻啊！大乾王朝從古至今，還從沒聽說過有哪個青-樓出身的女子，能夠做到侯府正妻的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