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然沉默。
她確實沒什麼好辯解的。她受劇情影響，一直覺得商越是個無牽無掛的單身。更何況，商越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心有所屬的樣子。
“怎麼，沒話說了？”韓冉冉看着冉然波瀾不驚垂眸站在那裏的樣子，眼裏終於緩緩盪漾出了怨毒，“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你怎麼還有臉面呆在這裏！”
“韓冉冉，”冉然皺緊眉頭，像是猶豫了一下，卻最終還是問出了一直埋藏在心裏的話，“你爲什麼一直這麼討厭我？”
她們的敵對並不是從這個世界開始的，而是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的。而韓冉冉，好像從一開始就特別討厭她。這一點讓冉然疑惑了很久。
如果說是因爲她最後拿了系統綜合測評的第一，她不平也就算了。但是在剛剛開始培訓的時候，冉然並不是組裏最出色的姑娘，她長得只能算是清秀，還粗神經大大咧咧，更要命的是，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並不知道該如何正確的攻略目標。韓冉冉比她漂亮，能歌善舞，各方面都引人奪目，卻在培訓之初就旗幟鮮明的對上了她。
大概是家庭教育的原因，冉然對女孩子總是多了一些包容，她性子裏有幾分俠氣，還沒到這個系統裏時，在學校裏也是個有名的女漢子，平時以保護身邊的女孩子爲己任，所以女生緣一直很好。卻沒想到，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就有一個條件很好的女生直接表現了對她的敵視。
她一開始還疑惑，想要和解，後來兩人摩擦的次數多了，她也就歇了這份心思，開始一心一意的與韓冉冉爭鬥了起來。
但這時候，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裏，她卻忽然又感到好奇了。
韓冉冉雖然高傲，但卻也並不是徹底不容人的性格，那時候組裏還有幾個不錯的姑娘，她雖然與她們的關係並不算好，卻也沒有鬧到和自己這種水火不容的地步，大不了見面的時候冷哼一聲過去就算了。自己平時爲人處世也還算低調，冉然是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韓冉冉，讓她耿耿於懷了這麼久。
聽到冉然這麼問，韓冉冉眼中的怒火更甚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的平靜下來。
“冉然，你別這個時候還給我裝傻！”
“…我不是裝傻，是真傻。”
冉然這時候也有點不爽了。她發現似乎每個人都知道點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們合夥把自己隱瞞着，卻又一副“你居然不知道？！”的模樣。系統是這樣，教導自己的神祕女子是這樣，連韓冉冉也這樣。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看到冉然無辜的表情，韓冉冉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有時候我還真是討厭你。”她冷笑了一聲，隨手把冉然身後的椅子拉了過來，姿態萬千的坐下，“尤其是你這幅什麼都不明白的模樣的時候。”
“…你不喜歡我還真表現的挺明顯的。”
冉然點點頭，倒也沒計較韓冉冉扯跑她椅子的事兒，旁邊還放着一個前幾天給商越處理文件時候放文件用的長腳凳子，她就乾脆的坐了上去。
“你知道你是內定的下一任系統嗎？”韓冉冉扭頭看她，不得不說，緩和了神色的她，實在是一個美人，連側臉都漂亮的不可思議。
“？！”
冉然是真被這個消息震驚了，她目瞪口呆的盯着韓冉冉，“你是在逗我？”
“看吧，你什麼都不知道。”韓冉冉攤了攤手，眼中有一種類似不甘的神色一劃而過，“我最厭惡你的就是這點，你從來不想爭取什麼，卻能夠輕而易舉的得到所有東西。而我們，絞盡腦汁費盡心機，也不過是你的陪襯。”
“我不知道……”冉然喃喃道。
在她眼裏，系統從來都是高攀不得的存在。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能夠替代現在的系統，而那個人居然是她。
“呵，看你這個表情。”韓冉冉像是要把心口裏積攢了很久的話一股腦說個明白，“你以爲系統是什麼？它不過是個工具，訂好了規則的工具，真正決定它的，是它背後的操作者。”
“你難道就從
來沒有疑惑過，如果真按照系統所說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選擇一批姑娘進行培訓，而能夠在世界中穿梭的我們就可以獲得不老不死的生命，那之前的姑娘都在哪裏？”
她一直以爲自己已經改變了很多，心思細膩了很多。但是，現在她才驚覺自己之前真的忽略了很多東西。
她太粗心了。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冉然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居然已經啞掉了。
“我剛進來的時候，總有點自恃清高，”韓冉冉輕笑了一聲，像是在感懷那時候天真無邪的自己，“總覺得自己是這幫姑娘裏最優秀的，一定能討最多男人的歡心，最快的完成任務。也因此，我對老師佈置的任務也總是比別人更熱心些。一次，我提前做好了作業，就想着先交給老師讓她表揚我，卻沒想到意外在門外聽到了老師在房間裏提到了我的名字。”
“我沒敢進去，總想聽聽看老師怎麼對外人評價我。卻沒想到……”韓冉冉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聽得目瞪口呆的冉然身上，“沒想到她口中提到的，並不是我，而是你。”
是冉然，而不是韓冉冉。一字之差，差之毫釐，謬之千里。
“老師說你是她屬意的下一任系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屆留下的就會是你了。”
留下的？
冉然聽到這裏，突然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這個猜想太可怕，她的身體甚至因爲這個猜想微微顫抖了起來。
“就像你想的那樣。”韓冉冉笑了一下，眼中卻並沒有笑意，而是一種冷漠到極致的淡漠，“每一屆的女孩中只會留下一個成爲下一任的系統，而其他的人在處理完所有系統的漏洞後，就會全部被抹殺掉。系統會在被選出的操控者控制下管理這些平行世界，一直到因爲操控者能力不足，有世界出現漏洞爲止。那時候，再從各個世界選出適合的女孩子……週而復始，這就是系統存在的祕密。”
“而這一屆，你是老師選定的繼承者，我們所有人的努力，不過是將你砥礪的更加優秀的磨刀石罷了。”
…全部被抹殺嗎？
冉然覺得手心冰涼。她忽然明白了韓冉冉的敵意。任誰像她一樣，在滿懷着期待的時候，意外得知自己早已成爲遊戲的失敗者，都會覺得怨恨吧。更何況，那個時候的自己還默默無聞，天真的可恨。
“冉然，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特別討厭你。”韓冉冉徹底轉過身面對着冉然，面上的笑意卻意外的平和，帶了一種了無牽掛的灑脫。
“……”冉然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嗓子乾澀的可怕。
知道了這一切，她終究是說不出來那一句雲淡風輕的“我知道”。
“現在的你的確優秀。商越已經找我退婚。我早於你出現在他的世界，卻終於還是輸給了後來者居上的你。”韓冉冉站起來，精緻的臉上帶着冉然熟悉的高傲，但這時候這種神情卻無端讓她感到心酸，都說對手才最瞭解對手，她知道韓冉冉雖然一直表現的驕傲又冷漠，卻從來沒有真正的用過一次小人的招數。她雖然從一開始就因爲老師的偏袒而不忿冉然，卻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的和她較量。這也是冉然雖然不喜歡她，卻也敬佩她的原因。
“冉然，我後來總是想，或許，在你徹底超越我，拿到第一的時候，我就已經承認了老師的眼光，雖然我還是不服你。”韓冉冉伸手將自己垂落在頰邊的長髮別到耳後，神情恍惚還是很久很久以前，冉然所熟悉的那個矜持而倨傲的豔麗女孩，她笑了一下，怨恨盡去，卻意外的坦然，“這場最後的較量我輸了，也許這也是咱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作爲你唯一的對手，我祝福你。”
說完，不等冉然回話，她就利落的轉過了身，嫋娜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辦公室的門口。
下次。如果按照她的說法。她們又哪裏還有下次見面的機會呢？
爲什麼一開始自己以爲的，單純而簡單的攻略，卻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這樣不死不休的局面？
冉然站在桌前，只覺得有寒意從心底不斷的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