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雪也是去年出嫁的,她初二沒有回孃家,而是跟着許言邦回了許家大房。
許言邦是過繼出去,給他二叔做嗣子,初一在家拜先人祖宗,初二纔回自己原來的家。
杜恆雪去年四月出嫁,現在也有七個月身孕了,大部分日子都在家裏安胎。
因此杜恆霜跟她說好了,讓她不要到處走動,等得閒了,杜恆霜親自去她家看她。
現在柱國公府的年酒結束了,她特意留了一天,不用出去做客,而是去看杜恆雪。
許言邦也留在家裏沒有出去,專門候着杜恆霜過來。
杜恆霜帶着三個孩子一起來的。
杜恆雪本來就喜歡小孩子,現在見了姐姐的三個孩子更是喜笑顏開,拉過來一個個都送了厚厚的禮物。
陽哥兒年紀最小,還不知道輕重。喫飯的時候,總是看着杜恆雪的肚子發呆。
安姐兒就故意逗他,“陽哥兒,你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待在孃親肚子裏,把孃親肚子撐得好大。孃親受不了了,才把你趕出來……”
陽哥兒皺着眉頭橫了安姐兒一眼,道:“那孃親更受不了姐姐你,所以把你先趕出來了。”
安姐兒:“……”
小朋友還沒有長大就不可愛了,都不能逗哧了!
平哥兒在旁邊抿嘴笑,對杜恆雪道:“小姨,你還是生個表弟吧,陽哥兒就有伴了。把他留下來,他可會逗小孩兒玩了。”
陽哥兒瞪大眼睛道:“還是留大哥吧,大哥可會帶小孩了,我和姐姐都是他帶的!”說完一臉嚴肅地看向許言邦,又使勁點頭,“小姨父,我說的是真的!”
許言邦忍俊不禁,摟過陽哥兒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小胖臉,道:“我也想把你們仨都留下來,可惜你們爹孃一個都捨不得啊!”
聽說“一個都捨不得”,三個孩子一齊露出得意的微笑。
杜恆霜看着三個孩子,心裏暖暖地。
喫過午食,她跟杜恆雪去裏屋說話,就讓許言邦帶着三個孩子去玩。
許言邦正是父愛爆棚的時候,對三個孩子照顧得更加周到。
這一天,賓主盡歡。
蕭士及從宮裏出來,特意到他們家來把孃兒仨接回去了。
回到家裏,杜恆霜到底沒有讓蕭士及再跑,而是拉住他,對他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蕭士及的心都快蹦出腔子了,他強自鎮定,但是臉上露出的一絲慘白還是暴露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
杜恆霜儘量不去看他的臉色,低下頭,輕聲道:“……這件事,也跟穆侯府有關,特別是跟穆大公子有關。”
跟穆大公子有關?——那就是跟自己沒有關係了!
蕭士及長吁一口氣,整個後背都汗溼透了。
他緊張了一整天的心,終於沉沉地放回自己的肚子。
“哦?跟他有關?是什麼事?”蕭士及精神一振,變得興致勃勃起來。八卦人人愛聽,只要八卦的主角不是自己就行……
杜恆霜看了看蕭士及,又躊躇起來,不過想到安西馬場遲早會讓蕭士及知曉,便還是頓了頓,字斟句酌地道:“是這樣的,當初穆大公子喜愛玩鬥雞,賭得大了些,就欠了我的鋪子一些銀子,後來他是用他們家裏安西馬場的契紙還債的。”
杜恆霜也微笑,道:“你可以跟陛下說唄。看看陛下怎麼想,如果他想要我把馬場獻出來……”
“當然不用!”蕭士及打斷杜恆霜的話,笑着道:“這是他欠你的,當然就是你的,不用還給任何人。再說,咱們以後離開長安,有了馬場,就如虎添翼了。”
杜恆霜點點頭。她也是這樣考慮的。這個馬場,是無法瞞住蕭士及的。
“那你想不想還給他們呢?畢竟是你救命恩人的府上……”杜恆霜打趣問道。
“那是你的東西,該由你處置。而且當初,你也拿了銀子把我還這救命之恩,我們和穆侯府,早就兩清了。說起來,他們害我丟了官,你從他們那裏弄來這個馬場,也算是他們補償我們一下,乃是天理循環,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蕭士及看得出來,杜恆霜心裏有愧疚,纔跟他坦白這件事。
但是在蕭士及看來,這實在是沒什麼值得愧疚的。
“你放心經營這馬場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欠了債,已經還了錢。穆大公子欠了債,也要還錢,就這麼簡單。看你還一直吞吞吐吐,多大點兒事!”蕭士及笑着拍了拍杜恆霜的面頰。
杜恆霜心情好得出奇,拍開他的手,笑道:“我去做兩個小菜,你吃了晚食沒有?”
“還沒。宮裏的飯食喫着不舒服,我在那裏從來喫不飽。”蕭士及哼哼唧唧躺到南窗下的榻上,正要跟杜恆霜膩歪一番,就聽見陽哥兒的聲音從月洞門外傳進來,然後如同一顆小炮仗一般呼地一聲闖進來,對杜恆霜叫了一聲“娘”,就衝到榻上,爬到蕭士及肚子上,開始折騰他。
蕭士及被陽哥兒的小腳踩得直樂,倒是沒有機會再跟杜恆霜膩歪了,杜恆霜才趁機出來,吩咐下人準備晚食。
永徽二年的正月,柱國公府過得很是祥和喜悅。
正月十五之後,做官的重新開衙,上學的要上學,姑娘們要揀起來丟了一冬天的針黹,一切都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杜恆霜專門從針線上人裏面挑了兩個乾淨利索,不多話的媳婦子,來教安姐兒做針線。
蕭士及這些天卻是早出晚歸,說是兵部有事,忙得很。
一忙就忙到四月裏。
杜恆雪在永徽二年的三月中生了個大胖小子,許言邦這傢伙居然顧不得大家都在場,站在杜恆雪的產房外面哭得稀里嘩啦,哽咽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大哥許言輝特意帶着妻子過來幫他照看家裏,見他沒出息的樣子,忙拉着他走了。
四月中的時候,就是杜恆雪的兒子滿月禮的時候。孩子的伯祖父,其實也是嫡親祖父許紹給他取名許勝星,都叫他星哥兒。
杜恆霜帶着三個孩子和蕭士及一起去許言邦家裏恭賀星哥兒的滿月禮。她是嫡親姨母,給星哥兒準備了一份厚禮,給杜恆雪很是長臉。
蕭士及本來在堂上陪着賓客喫酒,他的小廝突然急匆匆跑進來,伏在他耳邊,悄聲道:“國公爺,席媽媽說,差不多了。今兒那人要去萬花樓喫酒,是不是讓她出來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