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宋義 >第六章 見利忘義相勾結
    且說金錢豹子頭王彪自那日鄭屠來狀元橋巡視了一回。這兩日都有些惴惴,雖說背後也有人撐着,且又不甘在自家的幫閒面前失了威風,脾氣倒是越發的暴躁起來,對那夥計、二漢,輕則呵斥,重則打罵。惹得那些漢子們敢怒不敢言,只因如今這狀元橋換了天地。

    那坐地虎李響自那日得了鄭屠的話,在家籌劃了兩日,也不敢多耽擱,約了城北的潑皮閒漢十數人,各自提了棒子,那李響懷中揣了把尖刀,望狀元橋而來。

    一行人遠遠的行來,便見那金錢豹子頭王彪正坐在那肉鋪邊一間茶棚裏,端着海碗,喫着茶水,好不悠閒自得。

    “那廝好不快活。便以爲這狀元橋這般容易得來!”那精瘦漢子擺了擺手中的長棍,忍不住衝着李響憤憤道,“那廝有甚本事?若不是那背後陳都頭撐腰,誰個懼他?”

    李響放慢腳步,搖頭道:“你恁地不知,那廝也有幾分本事。會幾趟拳腳,耍得一手好槍法,不若如此,只怕便是有都頭撐腰,也是個稀泥不上牆的貨色!我等先去探探,再作計較!”

    一行人漸漸的行到狀元橋邊,附近早有人見不是頭,那擺攤的貨郎、擔擔的挑夫忙忙的收拾了,讓出了地方。那些肉鋪裏的夥計、二漢都收了傢伙,只在那鋪子裏遠遠的站着,朝着這幫人望了過來。

    金錢豹子頭王彪橫臥着,一手撐着頭,一手握着個茶壺,背對着李響那羣,嘴裏懶懶的道了一聲:“哪個忘八,閒的卵子荒,從城北跑到城南撒野?”

    那精瘦漢子上前一步喝道:“原來是個夯貨。俺只道這金錢豹子頭也是個人物,卻原來是個不識好歹的,你家爺爺坐地虎來了,也不給爺爺看座!”

    那王彪大笑起身,轉過了身子,這纔看着前面,忽然大笑起來,忙忙的站起身子迎上去衝那李響抱拳道:“俺只當是誰,原來是李大官人,方纔失禮,有失遠迎,快快請進來!”

    一面說,一面衝那鋪子裏夥計喝道:“瞎了眼的狗東西,還不快快收拾乾淨了,與李大官人看茶!”說着就要迎李響往鋪子裏去。

    這王彪前倨後恭,倒是讓李響有些躊躇,也不待發作,有心要探一探口風,便點頭道:“如此,叨擾了!”也拱手還了一禮,大踏步進了王彪的鋪子裏。

    “方纔多有得罪,卻是不知是哥哥前來!”王彪待茶上來,便道,“俺以茶代酒,算是向哥哥賠罪了!”說罷,也顧不得那茶燙口,一飲而盡,面不改色。

    李響心中一驚,暗道:這廝將那滾燙的茶水一飲而盡,面不改色,顯見得也有幾分本事。俺倒也不急於與他翻臉,且試他一試只聽他如何說道!當下只是點頭道:“不敢當王大官人如此,俺早聽說這狀元橋乃是渭城一等一的繁華之地,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大官人佔着這個地段,想必是日進斗金,真個是羨煞俺也!”

    “哎!”那王彪嘆了一聲道,“不瞞哥哥,俺雖得了這塊地,雖也有些進項,但也是個提心吊膽的日子,不是長久之計啊!”

    “哦?”李響知道他所說,故意停了一停。

    王彪拍了一下大腿,似是下定了決斷,猛然站起身來衝着李響拱手道:“哥哥不是外人,俺在城西之時,便聽得哥哥的大名。早就有心想要結識哥哥,今日也算是稱了俺的心意。如此那就和哥哥說些實話。這地盤遠不是俺的,確實那鄭屠所有。鄭屠得這地兒,原本就是他奉承了小種經略相公府上的同鄉鄭管事得來的,又夥同那卻錢都頭將這等繁華之地生生的佔了,又搭上小種經略相公府上纔買豬頭的線,日日坐大。倒是天有善眼,地有慈悲,恁地出了個煞星魯提轄官人,生生的將那廝打得殘廢。好叫這鋪子也與我等受用一些時日。”

    話到此處,那李響心中只是冷笑。

    王彪接着道:“俺得了這地盤,便頭一個想到了哥哥,原本早就去拜見哥哥,只是心頭還有一件事情,到讓俺日夜不得安心,這地盤也拿在手裏有些不穩當之處。因此還不曾與哥哥說得此事。”

    “哦?”李響又說了一句,心中有些主意,便道,“確實何事?”

    王彪點頭道:“好教哥哥得知,鄭屠那廝,前日也曾到這狀元橋來,行動處,卻也不曾是個打壞了的模樣。這廝平日裏也有些手段,俺也有自知之明,若是那廝完好無缺,俺不是他的對手,恐怕喫那廝的虧。若是眼睜睜見着日進斗金的地盤到手的肉又讓給他再吃了,也有甚是不甘,因此俺今日斗膽請的哥哥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將這地盤拿穩當了,情願與哥哥平分!”

    李響豁然站起身來,正要拱手,卻又躊躇道:“鄭屠那廝卻有手段,便是俺等二人,只怕也不是他的對頭。”原來這李響聽得王彪要與他平分這狀元橋地段之時,便心動不已,但是又顧忌那鄭屠的手段,那般的搓盞成粉的功夫,李響自認做不來。如今雖也看到那王彪的燙水入口,也比之那鄭屠,也差的遠了一些,一時間倒也按捺住了性子,躊躇起來。

    那王彪見李響心動卻又躊躇不安,便一發道:“哥哥休要遲疑。俺兄弟聯手,如今那衙門裏又有陳都頭爲俺等做主。若是真個拿不下那廝,俺也安排陳都頭在附近守候,若是真個要喫虧時,便領數十名差役從旁協助,保管成功。”

    “那陳都頭果真能助我等二人出頭?”

    “果真能!”

    “只是那鄭屠也有錢都頭做主,卻又如何是好?”

    “那錢都頭因貪了周大官人家的銀子,如今喫那周大人告發到了州衙門裏,那衙門的吳推官早就惡了那廝,一發要嚴查,如今那廝顧不得自身,還敢替那鄭屠做主不成?”

    “那鄭屠尚有同鄉在那小種經略相公府上管事,哪個都頭不買他幾分薄面?”

    “嘿嘿,那鄭管事也是鄭屠轉了十八彎的親戚同鄉,只要多拿幾貫錢堵住那廝的嘴,還怕他說甚話不成?哥哥但請寬心!”

    “如此便是了!”那李響得了這個信,一拍大腿,忙忙的衝那王彪拱手道,“兄長這般太愛,若是再虛情假意推諉,便顯得矯情。也罷,兄長只管吩咐,我且與你一同應對那廝就是!”

    當下兩人又商議了一陣,王彪自然吩咐夥計,整治了兩桌酒席,招待李響並他一衆兄弟喫酒。只吃到黃昏日落方散去。

    那王彪知曉自己一人卻不是那鄭屠的對手,若是與那李響聯手,倒也和那鄭屠可以做一個對頭,再加上那陳都頭爲他作保,也搭上那隻貪黃白之物的鄭管事,心中方纔定下來。

    送那李響等離去,王彪不由點頭而笑,心中暗道:天可憐見,被那鄭屠壓制了這許多年,終究還是有了這個出頭之日。好歹也要讓這狀元橋成就俺金錢豹子頭的產業。若是那鄭屠一去,倒是這李響,俺卻不懼他半分。

    卻說李響告辭離去,一路上,十數人喫的熏熏的,歪歪斜斜的望城北而去。那精瘦的漢子橫披着衣服,剔着牙齒,打着酒嗝道:“哥哥,這金錢豹子頭王彪倒也識趣,乖乖的便將那半個狀元橋送與了哥哥,看來哥哥大名!”

    李響打了個酒嗝笑道:“你這廝,倒也是個見慣場面的人。想俺李響好歹也是個人物,那金錢豹子頭王彪敬我,也在情理之中。俺卻知這廝的心思,要與俺一同對付那鄭屠。”

    “哥哥,那鄭屠也不是個好相與的,這王彪不是對手,也就罷了,若是喫那鄭屠惡了,俺等豈不是也跟着遭殃?”另一名壯漢道。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似這般繁華地段,莫說全部,便是隻取一半,這一年的進項也是了不得的。俺等跟着哥哥,豈不是喫香喝辣,逍遙快活了?”精瘦漢子瞪了那壯漢一眼道。

    “也是!”那壯漢點頭,不在言語。

    李響嘿嘿笑道:“你二人休要爭執,那王彪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他若是安心得了那狀元橋,只怕是不肯分一半與我。便是隻分少許地段,也是不肯的。那廝仗着陳都頭撐腰,豈能與我等平等相待?如今不過是利用俺等罷了。”

    “那哥哥還要應承於他?”精瘦漢子驚詫道。

    “嘿嘿,他有謀算,俺變沒得麼?”李響嘿嘿只笑道,“這兩日,俺也與那陳管事一些錢鈔,價高者得之。那陳都頭也是個看重財貨的,這般人,只可用,不可託付大事。如今我只多多使錢,到頭來還不是爲我所用?”

    眼見的天暗下來,街道冷冷清清,各家各戶閉門閉戶,只得這十數人搖搖晃晃。這時,卻見到那前方巷口出,一個鐵塔似的身影立在那裏,雙手抱在胸前,擋住了一干人的出路。

    “哪個敢當你爺爺的路!”那精瘦漢子衝着前方那人指手呵斥着。

    李響定睛看時,卻有些熟悉,猛然一驚,那酒意醒了一半,遲遲道:“可是鄭大官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正是,灑家在此等候大官人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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