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娘雖然是頭一胎,發動的時候動靜也大,然而等到韶華縣主等人聞訊跑過來“助陣”的時候,卻聽見了裏邊接生嬤嬤大叫着“夫人用力”“露出了頭”的聲音。
高氏自然不好公然開口將韶華縣主等人趕出去,卻也只能無奈的拉着韶華縣主的手說道,“好孩子,這等污穢之地你來作甚快快隨你四妹妹出去玩耍是正經。”
一邊說着,一邊將藏在她身後,不願意出來見人的四姑娘謝歡拉了出來,推到了韶華縣主身邊。
謝嫺站在一邊,猛一看見和池玲瓏做一模一樣打扮的謝歡,便禁不住心頭猛的一跳。
方纔她們進了金戈院,她自然是一眼便發現,這裏並沒有預料中的慌亂;諸位貴婦人們的神情也都不像是藏了貓膩似地隱晦,更不像是見證了什麼別人府上的污穢事兒的尷尬,倒是都正常的很。
然而這種正常在她看來,卻是最大的不正常
謝嫺心裏已經有預感方纔自己預謀的事情,和她的計劃出現了巨大的偏差。
然而到底是哪裏出了疏漏,她現在還沒有功夫去查詢。
但是現在一看謝歡這打扮,謝嫺腦袋一蒙,一顆心抑制不住跳的快的,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她不禁惱恨又慌亂的擰着帕子,心裏亂糟糟的想着,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怎麼會出這麼大的漏子
若是方纔是謝歡,若是和大哥一起在書房被人“抓.奸”的,是謝歡這個。年紀還不滿十歲的自家小妹妹,那,那池玲瓏又在哪裏
謝嫺驚慌失措之下手心全是冷汗。
她看一眼身旁被她拉來的池明珍一副懨懨又魂不守舍的模樣,再回想起方纔在八角亭中。聽到小丫鬟回報說,“一切按計劃”進行後,她強制壓抑住即將“功德圓滿”的快慰與自滿,極力邀請池明珍來和韶華縣主,陪同她一到來“關心”大嫂的情景,當時池明珍看她的眼神隱晦又壓抑,排斥又期待,那明亮璀璨又晦澀黯然的目光,讓她也好一陣心驚肉跳,險些懷疑池明珍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算計。
然而。池明珍怎麼可能知道呢她絕對不會知道她的計劃的
再說即便她,即便她真的知道了,她這番作爲也是爲了她好也是在特意討她歡心
她知道也會裝作不知道,對這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畢竟,若是池玲瓏壞了閨譽。忠勇侯府若是不想失去安國公府這門強有力的姻親,肯定會想辦法從侯府裏再挑一個女孩兒出來,續下兩家的親事。
而忠勇侯府裏,最強有力的競爭者,絕對是池明珍
若是這樣,她也算是討好了池明珍,進而間接討好了池晟瑾。
池晟瑾是池明珍的同胞兄長。對她和明珠最是關愛,她對他的妹妹這樣好,讓她心想事成,得了個如意郎君,池晟瑾一定會願意下聘迎娶她,讓她進入忠勇侯府做世子夫人的。
她自從有記憶起便對他心心念念。想必他也一定對她有幾分心思。
整個翼州城,能配的上池晟瑾的只有她,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池晟瑾,他們兩個纔是天造地設,最般配的一對
韶華縣主拉過謝歡的手,視線若有似無的從驚慌不定的謝嫺身上掃過,而後又若無其事的移開,轉過頭來和高氏寒暄。然而,她的脣角此刻卻不由的泛起一抹諷刺譏嘲的弧度。
這點小事兒都辦不好,蠢貨
也不知道是不是產房外邊“壓陣”的人太多的緣故,亦或是林嬌娘肚子中孩子,急着出來想給曾祖母賀壽,林嬌娘在疼了一個時辰左右的功夫,竟是順順當當的誕下了一個五斤多重的男嬰。
這孩子降生的日子巧,又是慶陽伯府的第四代嫡長孫,一時間聽了產婆響亮的唱和道喜聲後,產房外站着的諸位夫人,也都眉開眼笑的給高氏賀喜起來。
高氏自然是興奮的手足無措了,樂的嘴都合不攏了,只能一個勁兒的一口一口“有賞”“重賞”。甚至興奮的過了頭,竟是昏了腦子,直接解下自己身上的荷包,就要往施氏手裏塞,接連鬧出好幾個笑話,倒是讓在場的諸位夫人們好一頓鬨笑嫉妒。
這邊熱熱鬧鬧的鬧了一出,高氏在抱過小孫子後,也依依不捨的領着諸位夫人回花廳。
這些人可不是來賀她的孫子的出生大喜的,大傢伙可是來給老夫人賀壽來的。不能因爲這小傢伙的出生,就搶了老夫人的風頭
高氏一路樂樂呵呵的和諸位夫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往前走。林嬌娘母子平安,方纔那出鬧劇更是可笑,高氏此刻沒了煩心事兒,興奮的不停和身周的夫人們說着話,倒是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
然而,這喜慶歡樂的氣氛,在走到一處林蔭拐角處時,卻倏地戛然而止。
“誰誰在哪裏”站在高氏身側的謝嫺猛的開口喝道,她目光灼灼的緊盯着林蔭處的縫隙中,隱隱透出來的幾片鮮麗的衣角,口中的呵斥聲尖利威嚴;然而她面上的神情,此刻卻是壓抑不住的亢.奮和激動。
第二環
她想做的事兒,從來就沒有做不成的,只除了一個謝暉例外。
其餘的,左右不過是費點功夫罷了
整片空間都靜寂的好似掉根針都能聽見。
高氏看着身側大女兒又不依不饒的大聲呼喝了兩聲,“誰在哪裏,快點出來”的場景,腦子中卻好似有萬千銀針在刺着一般開始隱隱作痛了。
作孽啊
大傢伙都沒聽到聲音,怎麼就嫺姐兒這麼沒眼色
方纔金戈院鬧了一通笑話。雖然最後確定那是場誤會,然而慶陽伯府的丫鬟們到底落了個不規矩的名聲,這已經讓慶陽伯府在翼州城丟盡了臉面,現在大女兒又是這樣的做派
若是家裏出了醜事兒惡事兒。不是都應該齊心協力遮着掩着的麼
怎麼嫺姐兒這模樣,倒是恨不能把家醜全都撕開來任人觀看
高氏便顫抖着手指,拉着謝嫺的衣角道:“我們都沒聽見動靜,乖女兒你是不是幻聽了”一臉悲憤失望的看着謝嫺,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意提了,扯着謝嫺的衣角就想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