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玲瓏就着正午陽光反射出的光輝。看到那落款的兩個雋秀小字,竟是“靈脩”。不由訝異的挑眉。
靈脩
這是孫琉璃的小字麼
可“靈脩”二字,乃是宗教術語,一個閨閣女兒家,怎的會挑選這兩字,作爲自己的小字
池玲瓏訝異不解,這時,卻聽書房中響起孫琉璃散漫又慵懶的說話聲,“今日怎的有空過來了”
孫琉璃將完工的畫作拿起來,對着太陽看了好一會兒,才又滿意的點點頭。
“秦承嗣捨得放你過來遛彎了”
嗤笑一聲,又道:“就沒見過你們這麼膩歪的小夫妻,整天膩在一處,嘖嘖,想想都讓人牙疼”
池玲瓏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來,見孫琉璃面上一派光風霽月之色,說話的語氣裏卻帶上了掩飾不住的陰陽怪氣,考慮到確實是自己對不住她在先,池玲瓏也不計較孫琉璃話中的不和冷笑,卻是嬌嬌的喚了聲表姐,而後又笑着道:“表姐這畫着實作的不錯。”
無奈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孫琉璃聽到池玲瓏誇獎她這畫做的不錯,面上絲毫沒有露出欣喜自豪之色,反而扭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池玲瓏。
那眼神中赤果果的都是殺氣,看的池玲瓏好一陣莫名其妙、心驚肉跳。
孫琉璃將頭扭過去的時候,卻是又漫不經心的反問她,“是麼”
微一抿脣,將畫舉起來,又欣賞片刻,也道,“確實不錯。不過,表姐我還是第一次作這種征戰圖,雖說也覺得自己畫工不錯,但是意境上倒是總覺得有些欠缺。”
叫了聲“阿愚”,也又道:“過來給表姐看看,這其中是不是再加些硃紅的塗料就好了”
硃紅色的塗料加到戰場中,便是鮮血。
血
看來孫琉璃今日的心情,並不怎麼美妙啊。
池玲瓏訕訕的摸摸鼻子,呵呵笑了兩聲,在孫琉璃嫌棄的不得了的視線中,做不出別的反應,只能順着孫琉璃的意思,點頭說了是。
孫琉璃滿意的看一眼池玲瓏,接着,便也又將那已經完工的畫潤色起來。
池玲瓏本來還準備了好些奉承的話,來讚頌她這表姐好賠罪呢,看了看這人現在緊繃的下頜弧線,也是絕了心思。
她還不想悲催的當某人的出氣筒。
索性孫琉璃也沒打算拿池玲瓏撒氣,再又將那畫潤色了之後,也又滿意的點點頭,喚了千嬌過來,讓她拿着畫,出去晾曬。
可誰知,就在這會兒功夫,竟是有清幽悅耳的簫聲,從不遠處傳來。
那簫聲如泣如訴,清幽悅耳至極,池玲瓏甫一聽到這簫聲,便被驚豔的瞬間怔立在當場。
而思緒完全沉浸在簫聲中的池玲瓏,卻沒有發現,站在她身邊的孫琉璃,在簫聲響起的剎那,面上散漫慵懶的風情,全都變成了冰冷又不屑的嗤笑。
對方一曲終了,池玲瓏呆愣好久,才中驚豔中回神過來。
而回過神來的池玲瓏。再次回想起,方纔那幾乎將她整個神魂勾走了的簫聲,心中也是忍不住讚歎不止。
池玲瓏從孫琉璃今日的畫作中,看出了她心中的戾氣與冰冷,肅殺與淡漠。
同樣,她也從方纔的簫聲中。聽出了那種清幽的冰泉聲。忽如海浪層層推進,忽如雪花陣陣紛飛,忽如峽谷的旋風、急轉直下。忽如深夜銀河靜靜流淌
一曲春醉,經由那人吹奏出來,竟可清幽大氣到這種境界,池玲瓏腦中思緒萬千。在又回過神後,卻是興奮的一把拉住孫琉璃的手。迫不及待的詢問她,“表姐,方纔那吹簫的人”
其餘的話,在看到孫琉璃脣角的冷笑後。戛然而止。
池玲瓏哀怨的抿着脣,扮演着小可憐。
孫琉璃卻是不準備放過她。
她溫柔的摸摸池玲瓏柔軟的發,神情很平和的問池玲瓏。“這簫聲好聽麼”
池玲瓏糾結的咬脣,最後還是慷慨又遲疑的點點頭。說了四個字,“還不錯吧。”
“豈止是不錯,惠郡王府的乾世子,古箏琴簫之技驚天下,你今天有幸聽他一曲,想來,也足夠你回味餘生了”
餘生,乾世子
池玲瓏沒有聽清孫琉璃之後說的是什麼話,在她反應過來,方纔那曲春醉,竟是乾世子吹奏的後,襲上腦海的第一個念頭,詭異的,竟是
乾世子的簫吹奏的如此驚豔,想來,他的琴藝也是不俗的。
有乾世子珠玉在前,穆長堯竟還敢稱於琴藝一道上有大能,這謠言到底是那個沒良心的缺德鬼傳出來的
雖說她沒有聽過穆長堯彈琴,但是,乾世子方纔簫曲中,那讓人震撼的意境,池玲瓏相信,哪怕是穆長堯再練上二十年、三十年,也肯定距乾世子遠矣。
那不是技巧上的差距,而是一種心境上的通達和平和。
穆長堯,那人太過執着於權勢,哪怕他真的在琴藝上有天賦,最終,造詣也不會有多高深,更是不能與乾世子相提並論。
這是池玲瓏聽到孫琉璃的話後,詭異的泛上腦海的第一個念頭。
而第二個念頭,卻是
池玲瓏突然覺得自己真相了。
乾世子的簫,孫琉璃嘴角的冷笑,她畫作中的肅殺和血腥
池玲瓏從孫琉璃處離開後,也是忍不住好奇的,詢問七月道:“乾世子可是每日都會吹.簫”
早些時日她玩瘋了,將孫琉璃丟到了腦海深處。
連孫琉璃都被她遺忘了,更何況是隱形人一樣的乾世子
現在想想,自己竟是這許多時日來,都沒有詢問過,有關那兩人的行程,池玲瓏便也好奇的問七月,那兩人整天都在忙些什麼。
七月笑着回池玲瓏道:“乾世子確實不是每日都會吹簫。”
池玲瓏微眯下眸子,遲疑片刻後點頭,七月就又神來一筆,“乾世子入住咱們府裏後,每逢雙日,便會彈琴,每逢單日,纔會吹簫一曲。”
今日恰逢單日
池玲瓏:“”她覺得自己的直覺果真是準確的。
乾世子啊,那人不愧是秦承嗣的知交好友。
能想出這種方法,“大義凜然”的騷擾孫琉璃的,他也着實算個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