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驕寵 >442 殺父之仇
    孫琉璃漫不經心的移步到玉瀾堂院門口時,太陽已經西斜了。

    春季的白天雖在逐步延長,日落的時間也往後推辭不少,但是,今天的白日好似特別短,天也黑的特別早。

    她從致遠齋出來時,猶記得明晃晃的大太陽尚且在西南方位,掛在天上那麼耀眼,不料往日只需要半柱香時間就可走完的一條小道,今日竟走了足有半個多時辰,如今已到日落時分。

    漫不經心的踏進院子裏,奼紫嫣紅兩人已經快步走過來見禮,孫琉璃目光恍惚的看了兩人一眼,問道:“公子呢”

    “公子去了清華苑,足有半個多時辰了。”

    “不是說來客了麼客人呢”孫琉璃緩緩將這幾個字從齒縫兒裏擠出來。

    嫣紅不着痕跡的看了眼情緒似乎不大對勁的姑娘一眼,嘴裏卻非常恭敬的回道:“客人隨公子一道出去了,至今也未歸。”

    “哦。”孫琉璃不知該喜該悲,緊繃的神經線在此刻卻倏地一下鬆散下來。

    她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隨後也揮手對幾個丫頭道:“我回房歇會兒,稍後等公子回來了再叫醒我。”

    交代完這句話,也不管幾個丫頭面上憂慮擔心的神情,就筋疲力竭一樣回房間休息去了。

    這廂孫琉璃明明累得頭昏腦脹,偏偏躺在牀上後,又頭腦清明的無論如何睡不着;她在牀上來回翻着身,直到天色徹底黑暗下來,眸中還是一片清明。

    日頭西斜之際,西天佈滿了絢麗的雲霞,孫無極和溫酒此刻也正從清華苑書房中走出。擡頭恰好看到西邊耀目絢麗的彩霞,孫無極眸光都變得烏沉沉的。

    他十幾年了都見不得這落日的霞光,因爲每次看見,腦中便會在瞬間瀰漫上黑雲壓城一樣的猩紅。

    那紅色是用他族中三百九十八口人的熱血染紅的,每念及一次,喉頭的血腥都要往上涌動一次。

    雲淡風輕的拿着帕子將脣角又涌上的鮮血抹掉,孫無極聲音低沉的對恭敬侯在他身後的溫酒說。“走吧。”

    “是。主子。”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清華苑門口,此刻的清華苑明明到處都佈滿了人,卻死寂的猶如這是一個無人的院落。

    天幕變得黑沉。墨乙將書房中的八寶琉璃燈點燃,璀璨的燈光迅照亮了黑沉書房的每個角落。

    “主子,該用晚膳了,你再不回去致遠齋。王妃該急了。”

    墨乙看着身着黑色勁裝,頎長的身子矗立在窗口。整個人身上滿布着寂寥和悲慼之色的自家主子,不知該如何勸說。

    孫無極方纔帶來的消息,確實是他們十幾年來都沒有查到的,可有關那消息的真假。委實讓人難以捉摸;若那事兒是假的還罷,若果真是真的墨乙的拳頭的捏緊了,眼神沉沉的看着皇宮的方向。他現在已經預想到秦王府不進則退的後果了。

    “傳信墨己、墨庚,將鍾韓旭密綁入京。”輕飄飄的幾個字從窗臺前站着的那人口中吐出。卻讓墨乙忍不住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又開口喚了一聲,“主子。”

    墨乙身體倏地緊繃,想起鍾韓旭此人,不免連眸子都抑制不住的微縮起來。

    鍾韓旭不是旁人,卻正是在隴西秦家軍中,早先勢大到連自家主子都不得不忍讓三分之人。

    鍾韓旭早已過了不惑之年,年近五旬,他是早先秦王秦瓊身邊的心腹,在二十一年前隴西爆的那場瘟疫中,秦瓊及諸多秦家軍戰士,或戰死沙場,或死在瘟疫中,在秦家軍中衆多“位高權重”將軍校尉裏,鍾韓旭是唯一僥倖存活下來的人。

    都說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鍾韓旭而立之年之後的福德確實很深厚,那年月,因爲秦瓊得瘟疫死在隴西邊境上,恰逢西域國內有皇子病變,大魏和西域達成一致,同時休戰。

    秦家軍沒了主事之人,未免軍心不穩,隴西之地兵亂滋生,又有鍾韓旭乃是秦王秦瓊心腹,弘遠帝爲了安撫秦家軍,同時也是爲了對羣臣表態“他無心將秦家軍的軍權奪回”,便和當時的老太妃商議,將效忠秦王府的鐘韓旭,提爲了二品徵西將軍,在小秦王秦承嗣不能主事之前,先暫代秦家軍所有軍務。

    當然,爲讓老太妃及羣臣心安,掌控五十萬秦家軍的虎符,暫時還是由老太妃代管,直到秦王弱冠之後交給秦承嗣執掌。

    這個協議安了朝臣和秦王府老太妃的心,弘遠帝在民間得了“明君”的名號,也是由此,鍾韓旭就成了秦家軍暫代的主事人,且一掌權就是十四年。

    鍾韓旭此人在已過世的老太妃的評價裏,忠心耿直,對秦王府滿懷赤誠,是可用之人。

    可惜,這世間最易變的就是人心,不管先秦王去逝前鍾韓旭此人人品到底如何,在秦承嗣十二歲去隴西秦家軍中歷練之際,一開始確實沒少在鍾韓旭手中喫悶虧。

    也可能是長期掌權,人的胃口被養大了,也真就把秦家軍當成自己的私軍,自己成了五十萬軍隊的最高統治者了,因而,看見秦承嗣來“奪權”,鍾韓旭明裏暗裏沒少派人暗殺秦承嗣。

    秦承嗣早先確實在鍾韓旭手中喫足了暗虧,幾次三番也險些沒了性命,可惜他命硬,緊要關頭總能化險爲夷,安然脫身,讓鍾韓旭沒少黑臉。

    只是,儘管秦承嗣已然成功在秦家軍中立足,手中也掌着可調令全軍的虎符,可經由鍾韓旭打理了十二年的秦家軍,幾乎所有高級將領都只認鍾韓旭一個將帥。

    養大了狗,狗要反過來噬主,這事情在秦承嗣諸人的意料中,因而,自秦承嗣十二歲起。秦家軍內部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兩方人馬對峙之局。

    這個局面到現如今也未曾被打破,只因鍾韓旭一日還是弘遠帝冊封的徵西將軍,他在秦家軍中就能佔據第二高位,哪怕是秦承嗣,也絕對動不了他。

    不然,動了鍾韓旭,一來會讓弘遠帝覺得被臣子落了顏面。之後不定會怎麼針對秦王府;二來。鍾韓旭到底“臨危受命”過,之前十二年也確實代替歷代秦王,護的隴西邊境安穩。很得隴西之地的民心。

    若是秦承嗣一長成就要將他完全驅逐出秦家軍,未免有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之嫌,會讓戰士和百姓們寒心,損及秦王府百年來的威望和美名。造成軍民離心,內部分裂。

    爲防各種萬一。鍾韓旭還是被留在了秦家軍內,且還是任着僅次於秦王之下的徵西將軍之職。

    可惜,若說秦承嗣十二歲之前,鍾韓旭這個徵西將軍還很成氣候的話。在秦承嗣滿十四歲,驅逐西域大軍百丈之外,在邊境築起白骨城後。鍾韓旭的氣焰已經被完全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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