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安客棧後,謝靈運三人、趙凝琳一先一後的來到約好的此地。
這時阿蠻、純兒都在亭中歇腳,而另兩人在山崖石欄邊,看着那冬日午後的山水美景,相談此事的結果。
聽到老巨人還是死了,凝琳不禁爲之黯然,至於贛巨人去了哪裏、昨晚的天遁之法,謝靈運都說因故而不能告知,但到了適當的時機,就會告訴她。
敘罷,謝靈運又端重的向她拱手道謝:“道妹,這次我們能成事,你當記首功!”
這是真心話,雖然是他的計劃、他拿出的法咒,也是他和巨人衝鋒陷陣,不過如果沒有她的破解和制符,一切都不可能發生。
“那你要怎麼好好答謝我?”凝琳盼目巧笑,其實親歷了昨晚那一場酣暢淋漓的劫營大戰,也已經夠了,可誰叫他自己說過了呢?她負着雙手擺着身,笑道:“我不會跟你客氣的哦。”
謝靈運笑着點頭,他當然記得自己的話,轉動眼珠,思索着道:“嗯,到底要怎麼答謝你?你說說?”
“由我定嗎?”凝琳打量着他,越發興致盎然,似乎想到了什麼鬼主意兒。
生怕她讓自己從鬱孤臺再跳下山去,謝靈運從腰包取出幾塊備好的精美玉石給她,說道:“這是巨人給我的報酬,分你一些,財寶是俗了點,你找玉器店琢磨琢磨,戴着會很好看。”
“好,我要了。”凝琳果真毫不客氣,將玉石全然收入囊中,又是一笑:“俗的有了,也該來點雅的吧?”
“怎麼?”謝靈運疑惑,就見她烏眸發亮,提出道:“我要一首詩歌!現在我一想起‘我愛月’,就會不寒而慄,神魂好像受傷了。而最好的療傷方法,就是你用你的一斗才,爲我作一首詩歌,消去那些念頭陰霾。”
她說得正經,笑容卻更絢爛,分不清是真有魂傷,或只是要詩。
“啊!”謝靈運聞言笑了,不由想起什麼,少女慕才啊,他點頭道:“好,我想想,一定給你一首好詩歌。”
在凝琳的注目下,他走來走去,醞釀着詩興,一邊想着劫營的事,一邊看看美景看看她,也真是賞心悅目。
不過相識時日甚短,他們並非有什麼旖旎情愛,卻又有一種投緣的感覺,經過此事也有一層特別的關係。想想這次,他們結識短暫、非親非故,還有“衝突”,還不是一個道派,雖說是爲了大義,她就如此相信他,他也如此相信她,要知稍一泄露就全軍覆滅的,感覺真有些奇妙……
這一醞釀品味,就過了許久,凝琳也不說話更不去催他,反倒是阿蠻帶着純兒跑來幾趟,每次杵上一會嫌悶又走。
隨着時光的流逝、眼前風景的變化,謝靈運忽生感慨,繼而心裏的縷縷靈光漸漸融合到了一起,又走了幾圈,腹詩就打好了。
當下問她有沒有筆墨紙硯,而她只隨身帶有制符的黃紙硃砂,也行。
很快,黃紙鋪石欄上,佳人玉指作鎮,他一邊揮毫,一邊吟道:“
德不孤兮必有鄰,唱和之契冥相因。
譬如虯虎兮來風雲,亦如形聲影響陳。
心歡賞兮歲易淪,隱玉藏彩疇識真。
叔牙顯,夷吾親。
郢既歿,匠寢斤。
覽古籍,信伊人。
永言知己感良辰。”
看着黃紙上的豪字,凝琳微微一品賞,就已經癡了,如此的巧妙絕倫,如此的情真意切,“好詩……”
這是一首樂府詩《鞠歌行》,淨明道主張三教合一,她自然也通達儒學,全然看懂。
“德不孤,必有鄰。”出自《論語》,有德之人是不會孤獨的,必定會有志同道合的人來和他爲鄰爲友。
他們一唱一和的契合,在冥冥之中早有因緣了。就好像雲從龍,風從虎,相互之間有着感應;又好像形有影,聲有響,雙雙去陳述事物。
快樂的時光總是容易過去,到了玉石隱藏光彩的危急關頭,也識得誰是真摯的同伴。
正如鮑叔牙和管仲,如果沒有叔牙不計前嫌的幫助和信任,管仲也不會當上齊國宰相,他的光彩也不會顯現出來。後來在管仲的主持下,齊國大軍迫使南方霸主楚國訂下召陵之盟,正式成爲天下霸主。
楚國敗了,軍匠們也放下了伐木斧頭,不需再造船打仗。這時候,也可以悠遊地閱覽古籍,寄信伊人,永言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