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秋小領主 >第二百零五章 智者之間的對話2
    第二百零五章 智者之間的對話2

    齊策順勢接話:“主上,在我看來這已經夠精細的了,我們的錢幣已經足夠承擔砝碼的義務了。”

    趙武擡起頭來,贊同說:“沒錯,是我求全責備了,就這樣吧,這點誤差相對於現在這個時代,已經足夠了,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讓以後的人去操心吧。”

    子產馬上明白了趙武的意思,趙武這是要去新鑄造的錢幣具備一種砝碼的職能,並藉此向全國推廣新的度量衡,用來衡量重量。

    子產閒閒的插話:“你這新的度量衡會是‘克’嗎?以後會加上千克的斤、千斤的噸嗎?”

    子產說的這些,都是以前趙氏私下裏流行的重量度量衡。

    趙武望向子產,笑着問:“鄭國的公子這個時候來拜訪我,可有什麼教誨我的?”

    子產神態輕鬆:“昨晚在宮城,你告訴我回頭再商議鄭國伐陳的事情,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也算是‘回頭’了。”

    子產這是打算採用牛皮膏藥戰術,趙武卻不願意上當,他嘿嘿笑着說:“我晉國正在確立各個官職的權力與職責,其中,《對外國際關係法》由士瑕管理;對內法律執行,由叔向擔當,公子僑問的這個問題,似乎應該找士瑕商議。”

    子產無所謂的晃了晃腦袋,他把目光轉向了趙武桌子邊的一個模型。那個模型很奇怪,似乎是兩座山樑之間架了一個橋樑,子產細細打量了一下,隨口問:“剛纔在我前面出去的人打扮的像個學生,那些人難道是趙城學宮的學生?”

    趙武順着子產的目光落在那個模型上,心不在焉的問:“我聽說你在鄭國的時候,有大臣訴苦說:鄭國人到鄉校休閒聚會,議論執政者施政措施的好壞。這讓執政的官員非常難堪,他們認爲鄭國國內應該維持一箇中心——國君;維持一個聲音——官員的聲音。而不應該允許國民隨意談論國政,國民也沒有權力談論國政……爲此,有人建議拆除所有的鄉間學校。”

    子產昂首回答:“沒錯,是有人向我這樣建議了,但我認爲,人們早晚幹完活兒回來,到鄉間學堂聚一下,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所以鄉間學校是我們執政的導師,我們幹嘛要毀去百姓的議論,以至於是我們偏離的指導?”

    子產在這番話中,還談到倆個成語:衆怒難犯、專欲難成。

    “‘子產不毀鄉校’——確實是一項善政,但僅此而已。齊國的‘稷下學宮’也比較崇尚談論國政,但他們最後只淪爲空談而已,你知道爲什麼?”

    子產拱手:“請元帥教導我!”

    其實,趙武也就是在子產面前可以裝長者,他現在是元帥,但依然是晉國六卿當中年紀最輕的一位,不過他的心理年齡遠遠超過了其他人。但經過這麼多年來官場鍛鍊,趙武已經成熟起來,以至於晉國其餘諸卿雖然年長,也不自覺的禮讓趙武——在他們禮讓的時候,他們已經忘記了趙武的年齡。

    唯有在子產面前,趙武才能從裏從外的感覺到自己的年長,而子產的成長,確確實實讓他感到自己衰老了。

    “責任與權力是對等的,齊國的稷下學宮之所以走向空談,是因爲他們只有空談,除此之外,他們什麼權力都沒有。比如:雖然他們常常談論治國方針與正在實施的國策的利弊,但因爲他們身上沒有

    責任,所以他們體會不到責任感帶來的必然選擇。所以他們可以毫無責任感的、脫離實際的評價政策的得失。

    你知道鄉間學校,百姓之間談論的重要性,卻沒有賦予鄉間學校對國策應該承擔的權力,最終,哪怕你再支持鄉校的談論,以爲從中可以得到借鑑,但實際上,他們所有的談論都是不負責任的話。

    我不願讓我的趙城學宮變成昨日的‘稷下學宮’,也不願變成明日的鄭國鄉校,所以我給學宮賦予一些了責任。

    趙城學宮建立十多年了,以前不讓他們承擔一些任務,是因爲他們剛剛建立,許多知識還沒有成爲體系,也沒有培養出足夠的研究人員。現在,經過十多年的發展,他們也該承擔起一些責任了——桌子上這個模型就是我給他們佈置的任務,這個任務我把它叫做:專項課題研究。”

    稍停,趙武繼續說:“我們最近在黃河南岸獲得一些領地,黃河是一條冬天結冰的河,在結冰初期以及黃河化凍時期,冰面很薄,河水中夾雜着冰凌,既不能行船,也不能從冰面上行走。而春天積雪消融,黃河春汛大水,也不利於行船。所以,黃河南岸與我們晉國本土,有半年的時間是交通完全斷絕的。

    這樣的領地一旦受到攻擊,我們甚至連救援都做不到。爲了連通這些領地,我計劃在黃河水修建大橋,目前,在黃河最狹窄的地方,已經有一座大橋正在施工,有一座大橋已經建成……但這還不夠,我必須讓晉國的造橋技術得到飛躍——所以我委託趙城學宮負責設計這樣一座橋樑,這是他們設計的橋。

    今後我也打算這麼做,不停的把一些國政,或者具體的項目委託給趙城學宮,讓他們負責研究,讓他們負責承擔責任。嘿嘿,這座橋樑是他們設計的成果,你瞧,他們打算利用山勢來修建這樣一座跨河大橋。

    他們的解釋也很合理,如果大橋跨度過高,恐怕橋自身的重量會使它崩塌,所以他們打算利用黃河兩邊的山勢緊縮河道,讓河道變得儘可能狹窄,而後,在小跨度上修建大橋。

    你看,這就是他們的設計模型:橋樑橫擔在兩邊的山包上,承受橋樑的柱子則從兩山中心向下挖,利用山勢形成的厚土掩埋柱子——如果兩河兩邊找不到符合要求的大山,學生們建議堆土爲山,以土山掩埋大橋的樑柱,穩定柱子。而後再山丘上種滿樹木與花草,以此固定山丘的泥土……”

    用植樹來固定水土流失,這道理子產知道,因爲此前鄭國大旱,鄭國的巫師爲了求雨,砍光了一座山上的樹木,鬼學始祖子產大怒,責罵那羣巫師說:“山上的樹木是山神的頭髮,你們把山上的樹砍光了,一旦遇到暴雨,泥土順着山勢流淌,山神會滿意嗎?山神不高興,你們的祈雨能成功嗎,趕快去山上補種樹木,以防止水土流失,如此一來,山神一高興,或許就下雨了。”

    巫師們趕緊遵照子產的指示,在山上重新種滿了樹——據孔子記載:樹種完了之後,鄭國果然下雨了。

    子產聽了趙武的解釋,他又細細打量趙城學生的設計的橫拉橋,說:“恐怕這橋設計的也不合理吧,雖然用一座山樑掩埋柱子,然後在兩柱之間架起橋樑,但大橋自身的重量也必須考慮,我怕天長日久,雖然有土山掩蓋,但兩根橋柱子依然會被自身的重量壓的,向橋心傾斜……”

    “傾斜,這個詞說得真好”,趙武微笑着指點着大橋的模型:“我確實也告訴學生,橋柱子必然受橋自身重量的壓迫,向大河中心傾斜,爲了不讓柱子傾斜,不如在兩橋柱子邊再修建兩道拱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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