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趁熱,趁着宇文轍心情好,薛進畫趕緊開口說道。
“爲什麼?”宇文轍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興味十足地看着薛進畫,“難道因爲她喜歡我,我就要出手相救嗎?這世界上喜歡我的人這麼多,若各個都要我出手相救,那我豈不是要累死!”
“你……”
薛進畫被他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氣得渾身抽搐,不斷地跺腳,怒火攻心,半天說不上話來。
“轍哥哥,救救璇姐姐好不好?墮”
雲玉湖走到宇文轍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腳,小聲地哀求。
屋內很靜,一陣清風吹來,桌子上照明的燭火在清風之中孤零零地左右搖擺,險些熄滅。
屋內忽明忽暗,雲玉湖見宇文轍一直不說話,緊張地握起小手,雪白的皓齒咬着小嘴,似乎在抉擇,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心一橫,在宇文轍身邊跪了下來。
“轍哥哥,小玉求求你,救救璇姐姐!就當小玉欠你一個人情,好不好?”
雲玉湖仰着巴掌大的小臉,一瞬不瞬地看着宇文轍,楚楚可憐的小鹿眼睛裏寫着哀求。
宇文轍蹙眉。
雲玉湖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她從小受雲亦嵐影響,骨子裏多多少少帶着幾分高傲,認爲膝下有黃金,絕不輕易下跪。
如今她竟然爲了周璇,跪下來求他!
宇文轍古井深潭一般的目光微微一凜:
雲玉湖和周璇見面的次數五個手指都數得過來,若按她們接觸的次數來說,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宇文轍幾乎是看着雲玉湖長大的,小丫頭雖然看起來單純,可實際上因爲生活環境的關係,她對人的心防並不輕,要她真正接受一個人作爲朋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如今小玉竟然爲了她跪下來求自己!
周璇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
還有薛進畫那憤怒的眼神……
宇文轍的拳頭下意識地握緊,他很想反問他們,到底誰纔是他們的朋友!
“轍哥哥,小玉求求你……”
“小玉,你怎麼這麼糊塗呢?我哥怎麼可能會救周璇呢!周家是我們的仇人!”
房門被推開,一抹藍色的倩影走進來,眉如畫,眼若星辰,漂亮得彷彿從古畫裏走出來的仕女。
“周家害我母后死於非命,害轍哥哥身患頑疾,害我險些命喪黃泉,小玉,你居然還讓我哥救周家的女兒,你是太天真還是殘忍呀?你忘了誰纔是你的朋友了嗎?”
東方弄月忿忿地看了雲玉湖一眼,又瞪向薛進畫,似在指責他們敵我不分。
雲玉湖不點而朱的小嘴動了動,她想說周傲華和周皇后的確死有餘辜,可是周璇是無辜的……
話到了嘴邊,卻終究吐不出來!
璇姐姐的確是無辜的,可當初轍哥哥和月姐姐又何其無辜呢?他們還是一樣下了毒手……
這麼多年來,每每轍哥哥毒發的時候,那種生不如死的痛,雲玉湖記憶猶新!
一時之間,她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捏住了一樣,悶得難受,隱隱有些痛。
他們一羣朋友曾發誓一定要幫轍哥哥討回公道,讓周家的人也嘗一嘗轍哥哥承受過的痛苦!
璇姐姐是個好人……
只可惜,她姓周……
雲玉湖低着頭,心情難受而又複雜。
薛進畫也不說話了,他是宇文轍的大夫,這些年來他承受的痛苦他比誰都清楚。
“薛進畫,你殺了我吧……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來得痛快……”
有一次,病發的時候,宇文轍實在痛得受不了了,曾經哀求薛進畫殺了他。
“轍,你不能死!大仇未報,你若死了,豈不是如了那些人意?”
他握着他的手,一次次地鼓勵他撐下去,其實薛進畫心裏清楚,那種痛如果是在自己身上,他怕是早就撐不住自殺了。
可是宇文轍卻撐了下來,因爲不甘……
他有多痛苦,就有多恨周家,他發誓他日一定要將這一切悉數奉還!
屋子不大,沉默無止境地蔓延。
窗外突然劃過一陣閃電,銀白色的光從天而降,陰森而又恐怖,隨之而來的是“轟隆隆”的雷鳴,很響,好似要將天地敲裂一般。
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是宇文轍,他冷冷地看着東方弄月。
東方弄月吐吐舌頭,咕噥道:
“我看你對周璇那個小狐狸精那麼好,擔心你被她迷惑了,不放心,所以留下看看……”
“那現在放心了嗎?”
宇文轍眉一橫,冷冷地瞥了東方弄月一眼。
這一刻,東方弄月只覺得一陣寒冰迎面而來,凍得她起了一
聲雞皮疙瘩,連忙討好地笑道:
“放心了!放心了!原來哥哥你用的是美男計,先誘惑她愛上你,然後慢慢折磨……夠毒辣!真不愧爲我哥!”
羅剎教教主東方弄月,神功蓋世、爲人囂張而霸道,世人聞之喪膽的玉面羅剎,如今竟如同老鼠見了貓一樣,對着宇文轍露出討好乖巧的表情,世人若見到這樣的她,只怕是驚得連眼珠子都掉下來了。
“沒事就趕緊給我回去,堂堂一教之主整天丟下教務亂跑,成何體統?”
宇文轍目光冰冷,東方弄月看得出來他是不高興了,連忙乖乖地低下頭,道:
“好啦!我會回去的,我要等到周璇被斬首的那一天,親眼看着她被斬首之後再回去……”
“沒有這一天。”宇文轍面無表情地打斷她,“你明天就給我回去。”
“沒有這一天是什麼意思?”東方弄月好看的眉心緊緊蹙着,眉心被她擠成了川字,“你的意思是周璇不會被斬首?”
宇文轍沒有回答,東方弄月咬着牙,似陷入了沉思。
不過沒多久,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似的,再次笑逐顏開:
“我知道了,你是打算留着她的命慢慢折磨!也是吶——他們周家把我們害得這麼慘,若讓她這麼痛快地死了,實在是太便宜她了……反正她現在愛你愛得連命都不要了!留着也無妨!或許還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回擊周家……我聽說很多女人一旦陷入愛情之中,便說失去理智,說不定到時候咱們讓她幹啥,她都樂意……”
東方弄月越說越興奮,可屋內的氣氛卻更加凝固了,其餘三個人各懷心思,不約而同地沉默着……
東方弄月離去的時候已經接近子時了,夜愈發幽深了。
天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時躲到了烏雲後面,星子也沒了蹤跡,夜風帶着濃濃的溼意,吹過宇文轍幽冷絕美的臉,竟然有些涼意。
“噼裏啪啦——”
打了一夜的雷,終於下雨了。
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砸到地面上,透過燭光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地面上濺起大小各異的水泡。
雨很急,宇文轍一動不動地站在窗邊,靜靜地看着,腦海裏浮現起很多年前的畫面。
那時他還小,每次打雷的時候都會怕得躲到奶孃的懷裏瑟瑟發抖。
“轍兒,你可是男子漢大丈夫,膽子小,以後怎麼保護你心愛的人呢?”
母后見了之後,總是打趣地跟他開玩笑。
記憶中母后很溫柔,她就算生氣也很溫柔。所以,即便是她生氣了,也沒看得出,或者說,她根本就很少生氣……
母后對每個人都很好,包括周玉華……
宇文轍還記得那一年,周玉華和宇文軒同時得了天花,命懸一線,宮裏的人都避着他們,是母后冒着被傳染的危險,廢寢忘食地照顧他們,終於將他們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他還清楚記得周玉華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報答母后……
可笑!
可笑至極呀!
“主子,今晚還行動嗎?”崩雷公式化地詢問道。
這時候,天空突然又劃過一道閃電,彷彿一條銀色的蛟龍在天空中飛過,落到地上……
幽白的光芒一閃而過,讓宇文轍那張絕美的臉看起來多了幾分森然。
“不用了,反正她有免死金牌,死不了。”他揮揮手,漫不經心地說道。
***
天牢
周璇蜷縮在角落裏,皺着眉頭,睡得很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