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興宋 >第416章 害人都弄得自己正氣凜然
    “壬寅月甲辰日,西路軍遇方臘,東南第三將辛新宗陣亡,我軍大勝,斬首三萬餘,廣德軍解圍,方臘連夜宵遁。”

    以簡短的幾句話就是時穿的軍報。西路軍統帥劉鎮見到這份自相矛盾的軍報頓時碉堡了。怎麼辛新宗陣亡了,反而我軍大勝,連方臘的營寨都奪了,還讓方臘連夜逃跑?

    東南第三將辛新宗的陣亡可是件大事,想哪團結兵才恢復多久,新任頭領居然又陣亡了,多麼晦氣啊。

    劉鎮詢問了傳遞軍報的信使,信使有點扭捏,話說不清楚。劉鎮坐不住了,趕緊帶領後勤人員連夜向廣德軍移動,等他到了廣德軍,江南尚存的朝廷官員基本都到了——越州知州劉韐,童貫的親信,崇寧年間河湟戰役供應軍需有,以後步步高昇。

    蘇州知州應安道乃是朱勔的家奴,原任兩浙轉運使,爲採運花石而用盡各州縣庫藏,因而得到提升。

    兩浙提刑王仲閎,乃原丞相王硅的兒子,一直受蔡京的壓制,自從拜認童貫爲他的同父異母的兄長之後,牛氣十足,此後步步高昇,是個經常半夜歌唱“天掉下個童哥哥”的人物。

    現任兩浙轉運使陸寘,是名臣陸佃的兒子,越州山陰人,陸佃被蔡京列爲元祐黨人流放後,他賦閒在家。越州劉韐爲童貫擴充實力,推薦陸寘出任兩浙轉運使,由此他成爲童貫黨羽。

    好……這個時候大營內一片童貫黨羽,而身爲長溪知縣與海州主薄的西路軍正副指揮反而成了小字輩,說話都不響亮,大營內如今兩浙提刑王仲閎、兩浙轉運使陸寘做主,時穿變成了倒茶遞水的夥計,劉鎮到了此處放屁都不響亮,被指使得團團轉,好不容易尋到空隙,只來得及問時穿一句最感興趣的問題:“方臘大營……的繳獲,封存了嗎?”

    “放心”,時穿低低的迴應了一句:“從我時某人嘴裏搶食的人,還沒出生呢!”

    “那就好,那就好”,劉鎮拍拍胸口。只聽時穿又低聲說:“劉大人那份,我已經派人裝在船……哦,東路軍大勝,我的水軍剛好可以抽調出來,他們即將趕到洞庭湖。”

    “那就好”,劉鎮興奮的直搓手。

    隸屬海州團練的水軍那驚人的運輸能力,劉鎮在江寧府見識過了,一次運載千噸物資的戰船,將東路軍投放到了秀州戰場,等這支水軍趕到廣德軍……咳,再多的繳獲也能一次運走。

    劉鎮還想問幾句,只聽座兩浙轉運使陸寘一聲輕咳,說:“劉知縣,如今江南方臘匪患略定,官軍尚需加快清剿,還江南一個朗朗晴空。”

    “什麼”,劉鎮原本拱手傾聽長官訓話,聽到此處,車轉身望向時穿。

    時穿拱手向劉鎮解釋:“宣撫司統制王稟率侍衛親軍戰於秀州,以步騎配合,神臂弓齊射,嫺熟地運用和党項騎兵較量的招數,方七佛數次衝擊不勝,被王稟圍於秀州城下。不巧,蘇州的摩尼教首領石生奉方七佛之命,在官軍後方縱火焚燒軍糧和輜重,官兵驚恐回救,才使方七佛突破包圍,向杭州撤退。官軍此戰大勝,斬殺方七佛,斬首九千,築京觀五。並順勢向杭州追擊。”

    “那方臘呢?”劉鎮此時才得空詢問西路軍戰況。

    相比王稟的勝利,西路的的小勝似乎黯然失色:陳箍桶與童打鼓都跑了,從此他們不曾與方臘匯合,而是躲入歙州羣山中,在方臘死後三年,金國入侵前夕才被當地團練剿除。而方臘遇敵退卻,逃入杭州繼續偉光正的擄掠當地婦女,那些乘方臘“起義”乘機殘害農民的“農民起義軍”,在官軍的大勝下紛紛偃旗息鼓躲藏起來,得住機會便高喊“我本良民”,於是,原先蟄伏的官員們這纔來到廣德軍聚會。

    方臘沒抓住,陳箍桶與童打鼓跑路了,雖然斬首數量超過東路軍,但陣亡了辛新宗……想到這兒,劉鎮馬問:“辛新宗怎麼死的?”

    這個時候,時穿顯得很厚道,他只說:“陷入敵陣,力竭而亡。”

    旁邊一個生硬的語氣補充:“違令出擊,致陷敵陣,我軍雖拼死解救,奈何……”

    還有“違令出擊”這茬?

    劉鎮聽出說話的是楊惟忠,這個党項人與辛新宗關係密切,如今連楊惟忠都不替辛新宗遮掩,可見辛新宗當初的作爲是多麼天怒人怨。

    可惜劉鎮是不知道:楊惟忠已經徹底被時穿收買了。

    兩軍交戰,戰至酣處,孫立得到時穿用軍號傳達的指示,他當先轉身向方臘營寨突進,而楊惟忠並不瞭解時穿的軍號,只是見到孫立跑路了,方向似乎不對勁,他連忙催促本軍跟實際,楊惟忠纔是首先違令出擊的人。只是楊惟忠成了。

    等兩軍趕到方臘營寨,處於盜匪本姓,孫立留了個心眼,稍稍落後於楊惟忠。而楊惟忠與西夏人打老了仗,見到這樣不立營寨,散亂佈置的軍營,纔不管對方是否人多勢衆,當先衝進了方臘營中,孫立則乘機跟進……

    党項騎兵對於這種驅散人羣,劫奪營寨的事情幹慣了,楊惟忠衝入大營中,見到防守空虛,立刻四處縱火,併發散人手狼奔豕突,造成處處有本軍小分隊的景象,大營中羣龍無首的方臘軍立刻炸了窩,四散逃亡——這些人後來都被陳箍桶收容,併成爲陳箍桶的主要力量。而陳箍桶的繼承者是洞庭楊幺楊老爺,楊老爺躲在洞庭專門劫奪朝廷抗金軍需的輸送——此人最終被抗金英雄岳飛剿滅。

    佔據方臘大營後,党項兵立刻開始劫奪物資,不過楊惟忠也知道不能喫獨食,當然,沒有時穿的幫助,這麼多金銀財寶他也搬不回陝西。所以楊惟忠搶夠之後立刻將大營移交隨後進入的孫立。見到楊惟忠如此道,孫立自然在時穿面前美言了幾句,於是,時穿沒有追究楊惟忠的違令出擊。隨後在瓜分戰利品,時穿還特地將自己看不眼的江南絲綢送給楊惟忠。

    投桃報李,楊惟忠立刻倒向了時穿,表露出對辛新宗“違令”的不滿——党項人原本崇尚強者,說不好聽點就是有點“有奶就是娘”,辛新宗的軍隊潰散,精銳盡喪,自己陷入昏迷,如果在他背後推一把,這廝恐怕永遠起不來了。

    辛新宗人員並不好,在陝西時就扒緊童貫欺壓同僚,楊惟忠與他同事多年,雖然有份同鄉之情,但一旦明確對方再也爬不起來,新仇舊恨涌心頭——加他明確譴責辛新宗後,時穿立刻幫他僱船,掩藏戰利品。相比時穿的大氣,辛新宗原本那種愛財如命的小心眼,在楊惟忠眼裏更加不堪。於是,他坐視時穿對辛新宗的傷勢不管不顧,直到辛新宗嚥氣。

    其實,辛新宗不是累死的,殺他的是時穿。辛新宗經過半日的劇烈搏鬥,加大量失血,雖然大多數傷勢都很輕微,但這個時候,時穿掐住辛新宗的頸動脈,是對方陷入腦昏迷,隨後辛新宗再也沒有醒來。而古人對於腦死亡認識不清,見到辛新宗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給辛新宗補充營養維持生機,於是,大營內得出的共識是:辛新宗力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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