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笑道:“我其實是來看您的!”
顧允知笑道:“好啊,這兩天就我一個人在家,寂寞的很,走吧,跟我釣魚去!”
張揚道:“我開車帶您過去!”
顧允知搖了搖頭道:“不用,走過去,前面不遠就到了,生命在於運堊動,對我這種年齡來說,現在不動以後想動都動不了了。”
張揚哈哈笑道:“顧伯伯,您是老當益壯,我感覺比我上次見你的時候您好像又年青了許多。”
顧允知道:“官場中呆久了你的真性情也開始變味了,沒說兩句話呢,就拍起了馬屁,不由自主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顧伯伯明察秋毫,在這個染缸中呆久了,行爲舉止不知不覺就沾染上了官場上的習氣,您看到我這樣,聽到我這麼說話,是不是有種親切感?會不會感覺到有些懷舊呢?”
顧允知笑而不語,他的步幅很大,雖然顧允知已經離休,張揚還是保持着相當的尊重,落在他後面半步左右,亦步亦趨的跟着他。雖然張揚和顧允知的交流也不算多,可是他對顧允知始終有種說不出的欽佩和尊重,這種感覺甚至超過了宋懷明。相比現任省委書堊記喬振梁,顧光知給人的感覺並不是那麼容易接近,可是張揚還是覺着顧允知更親近一些。
兩人走了一里多路,來到林木掩映的一條小河之中,秋日的樹林色彩繽紛,河水也被渲染的豐富多彩,顧允知選好地方,將水桶放下,取出他的漁具,開始栓線。
張揚蹲在一旁給他幫忙。
顧允知道:“還有一根手杆,你也玩會兒!”
張揚道:“我看您釣吧,我性子燥,坐不住!”
顧允知微笑道:“在豐澤坐得很安穩啊,當縣太爺的感覺不錯!”
張大官人苦笑道:“顧伯伯,您別寒磣我了,我在豐澤連前五名也排不進去。”
顧允知拴好了線,將魚餌投入小河之中,坐在小馬紮上,目光很專注的盯着河面。
張揚在他一旁的草地上坐下了,兩隻腳盤在一起。
顧允知道:“來東江有事?”
張揚點了點頭道:“明天紀委曾書堊記的女兒曾麗萍結婚,我特地過來參加婚禮。”
顧允知哦了一聲:“你不說,我幾乎忘了,老曾也給我打過電話,等會兒你幫我把禮金帶過去,我就不去了。”
張揚道:“爲什麼不去啊,您真想與世隔絕啊?”
顧允知微笑道:“那倒不是,平日裏我常去書畫院棋院,和這幫同事也經常接觸,不過這種太熱鬧的場合我不想去,我去了人家還得抽出功夫接待我,很多過去的老同事老下屬,看到我必須要考慮怎樣面對我”我是個過氣的領導,讓人家虛情假意的奉承我,我不舒服,人家也不舒服,何必讓自己不爽,讓別人難做呢?”
張揚暗暗佩服顧允知的明智,他笑道:“我怎麼聽着您是在影射我呢,我現在還真是改不了了,溜鬚拍馬已經養成習慣了。”他故作驚奇道:“過去您沒退下來的時候,其實我也經常在您面前溜鬚拍馬”您怎麼不說,現在反倒說起我來了。”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張揚笑得很大聲。
顧允知瞪了他一眼道:“小聲點,別嚇跑了我的魚!”
張揚閉上了嘴巴,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顧伯伯,還記得許常德的案子嗎?”
顧允知點了點頭,他當然記得,正是張揚援集到了許常德的犯罪證據,許常德爲了毀滅證據,指使當時東江公安局局長方德信阻殺張揚,張揚在送證據給自己的途中,還在省政丵府對面的茶社遇到了爆炸案。想起往事,顧允知平靜的心湖不由得泛起了些許的波動,此時渣浮沉了沉,終於扯了下去,顧允知一甩竿,一條兩寸長的鱗魚離開了河面。
張揚過去幫忙把魚兒從鉤上取下來,望着那條小魚不由得笑道:“顧書堊記,您魚線夠長,可釣上來的魚太小了。
顧允知微笑道:“這條小河內很少有大魚,我釣上來最大的也不過是八兩多重的蟒魚,不過這些小魚都是野生的,沒有任何污染,無論油炸還是做湯,味道都鮮美得很,中午,我親自下廚做給你喫!”說這番話的時候,顧允知忽然想起許常德出事之前,自己曾經去他家裏喫飯,當時曾經想到過治大國如烹小鮮那句話,自己雖然是個蹙腳的廚師,可是在政治上的火候一直掌握的相當精準,而許常德恰恰相反,許常德雖然死於心臟病突發”可是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他的政治生涯也會走到盡頭,他的收場只怕會更加的慘淡。
張揚將小魚放在鐵筒中,看着小魚游來游去,他低聲道:“許嘉勇死了!”
顧允知正在往鉤上拴餌,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繼續將魚餌栓好,重新將魚餌投入河心,雙目又恢復了一貫的古井不波,輕聲道:“很年輕,很可惜!”
張揚道:“他把父親的死歸咎到我的身上,一直都對我糾纏不
休,他想讓我在痛苦中渡過一生。”
顧允知淡然笑道:“其實死並不是最可怕的!”
張揚點了點頭:“他的瘋狂讓我感到害怕,我不害怕他對付我,我害怕他會出手對付我的親人,我的朋友!”
顧允知道:“你在告訴我他的死跟你有關係嗎?”張揚沉默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纔道:“是我逼他出手的,我一步步觸怒他,逼他失去了鎮定,逼他向我出手,他終於忍無可忍,僱傭殺手想要把我殺死…於是……”
顧允知道:“你把他仇恨發作的期限提拼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再給他一個悔悟的機會。”
顧允知微笑道:“這句話讓我相信你是個善良的人!”
張揚道:“我是個矛盾的人!”
晦個人都很矛盾,你這樣,我這樣,所有人都這樣即使是再英勇的革丵命烈士他們走向刑場的時候,內心中也充滿着矛盾,人的一輩子無時無刻不在面臨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