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都市妖行記 >第三百四十三章 狻猊前輩的過往
    狻猊在旁邊聽明白了事情經過,“土螻,被抓走了?”

    “是的前輩,對了,那裏怎麼會有一隻土螻呢?”

    狻猊嘆了口氣,“唉,想不到守了兩百年,終是沒能完成諾言。”

    兩百年前,智廣大師已經是一位得道的高僧,但他想要弘揚佛法,這便開始了雲遊之行。狻猊就是在那時候遇見了他。彼時的狻猊其實年紀也不大,有天它抓住了一隻野鹿,剛想要帶回去享用,就被智廣大師看見了,他便想着出手救下野鹿。

    或許當年智廣大師以爲面前的不過是一隻尋常的野獸,而他想來也真的是有搏獅擒虎之力的,但不幸的是,智廣大師失算了,他遇上的是一隻妖怪,搞笑的是,這隻妖怪歷來被認爲是佛教的守護神獸。

    智廣大師救鹿失敗,索性就坐在狻猊面前,雙手合十。狻猊感到奇怪,居然口吐人言,“你還不跑,坐着作甚?”

    智廣大師給嚇了一跳,等他發現說話的居然是剛和他打過一架的獅子,纔想起了妖怪的傳說,“你是妖怪?”

    “我自然是妖怪。就如你自然是人一般。”

    智廣大師反而不害怕了,因爲他覺得眼前的妖怪有靈智,可以溝通。

    狻猊又問他:“問你了,怎麼還不跑。”

    智廣大師答:“我見你捕獲一隻野鹿,心生憐憫,想着救下它來。可惜失敗了,但我又想到,倘若我救下了野鹿,那你今日豈非要餓肚子。如此一來,不如我坐在此與你當晚餐,你喫飽了便放那野鹿走吧。”

    “哈,你這人,好生奇怪,野鹿死活於你何干,再說我爲什麼要喫你?聽說人肉不好喫,還瘦。”

    “出家之人常懷憐憫之心,心念一起就要去做,原本這野鹿的死活確實與我無關,可我既然已經起了想要救它的念頭,這便與我有關了。”

    狻猊倒也痛快,“也罷,我放了野鹿,你便要給我喫,你就不害怕?”

    “佛祖割肉飼鷹在前,我又有何懼。”

    “就算你今日給我喫,我明天照舊肚餓,還是會抓野鹿喫,那你不是太不划算了。”

    “我既然已經被你吃了,又哪裏管得了明日之事。”

    “有理,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不像別的人,一見到我就要跑的。”

    “我乃佛門弟子,遁入空門了無牽掛而已,其他人家中尚有親人,自然捨不得這性命。”

    “那你沒有親人麼?”

    “我又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怎麼會沒有,只不過我自小失怙,是在寺中長大,現在孑然一身罷了。”

    “這倒與我相似,我不喫你了,我發現與你聊天比較有趣。”

    “如此野鹿也不能吃了。”

    “那我喫什麼?難不成真的要讓我餓肚子?”

    “我已經替下了野鹿,你可以喫我,但不能喫那隻野鹿,這是約定。”

    狻猊有些無語,它覺得給自己挖了個坑。智廣大師倒起身給那野鹿治了一下傷,便放它離去。然後從自己行囊中取出一塊乾硬的饅頭,掰了一半遞給狻猊。

    狻猊聞了聞,毫無胃口,不過它也不是很餓,便搖了搖腦袋問智廣大師:“你從哪裏來?”

    “開元禪寺,不過想來你也未必識得,離此大約有千里之地吧。”

    “千里之地而已,若我想去,有幾日便能到了。那你又要往哪裏去?”

    智廣大師搖搖頭,“我一心想要弘揚佛法普渡衆生,走到哪兒便算哪兒。”

    “那我同你一起去吧。”

    智廣大師很疑惑,“我去弘揚佛法,你又去作甚?而且你是妖怪,怎麼與我同行?”

    “我在山中呆着實在煩悶,又沒有人同我說話,況且你現在是我的食物,我自然要跟着你。”

    “可如此一來,着實不便。”

    “有何不便?”

    “你生得威武,凡人一見便要四下奔逃,這又讓我如何弘揚佛法?”

    “啊,你是怕我嚇到旁人。那好,我跟着你,無人的時候我再現身與你聊天,有人的時候我自會隱匿身形。”

    智廣大師心想難得遇上一隻能說人話的妖怪,着實稀奇,且此行不少地方都是山高路遠,有它相伴倒也不寂寞。這便點頭同意,“說起來,你是什麼妖怪?”

    “狻猊。”

    “狻…狻猊!”

    “怎麼,不認得麼?”

    智廣大師心道我如何不認得,自己打小在那開元禪寺中長大,觸目可及之處幾乎全是這位的化身。不論是畫像還是石雕,經書還是飛檐,狻猊都能佔據一席之地。想不到這傳說中的佛門守護神獸,有朝一日竟然能讓自己見得真身,莫非自己果真佛緣異稟?

    當即他不由自主地雙手合十朝它一拜,“自然識得,在我佛門之中,你可是守護神獸。”

    “佛門到底是什麼門?”

    “依三論玄義,知菩薩之造論,即爲開顯諸佛之教門,此教門即法門之意。”

    “聽不懂,你就喫這些東西嗎?有沒有肉?”

    “佛門五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

    “所以呢?”

    “因爲不得殺生,所以我沒有肉。”

    “那好辦,我去獵些東西來,我們就有肉了。”

    “可我…”

    “你只替換了野鹿,我也任你將它放走了,至於我喫不喫你,那是我的事。而倘若我再去捕獵,你便不能再換了,這是約定,對吧。”

    智廣大師啞口無言,只得點點頭,“確實如此。”

    “這便好了,你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

    智廣大師又叫住它:“倘若你真的要捕獵,請喫完了再回來。”

    “爲什麼,你不喫嗎?”

    “原本如果我在寺中修行,除了守佛律還需守寺律,寺律是不可葷食的,只能茹素。而我離開了開元禪寺作一名雲遊僧,卻也仍只能食三淨肉。”

    “哦?何爲三淨肉?”

    “即眼不見殺,耳不聞殺,不爲己所殺之肉。”

    “你們着實麻煩,好,那我便吃了再回來,你就在此處等我麼?”

    “就在此處等你。”

    狻猊就這樣和智廣大師成爲了朋友,智廣大師會給狻猊講佛經,講典故,講人世。而狻猊則告訴他妖怪的世界,妖怪並非異類,只是區別於人類罷了。佛家本就講求衆生皆平等,這倒讓狻猊覺得很是受用。

    對狻猊來說,多了一個能聊天又不害怕自己的人,是一件好事。對智廣大師而言,大抵也是亦然。除了智廣大師時不時就會嘮叨它不要殺生之外,這算得上是個好夥伴的。他爲了讓狻猊少殺生,居然開始給它推薦各種素食水果,狻猊倒是來者不拒,但依舊我行我素。

    反倒是智廣大師被狻猊算計了,有一次它們跨越深山,彼時已是冬日,而這山也頗爲貧瘠,慢說果子,就連樹葉都掉光了,草也全都乾枯發黃,走了幾日智廣大師的乾糧就已經耗盡。

    於是在一天夜裏,狻猊突然叼了一塊兔子肉回來丟在他面前。

    “不是說好了,不在我面前殺生嗎?”

    “我哪裏在你面前殺生了,這只是塊肉,哪裏看得出生氣?”

    “那你這是何意。”

    “你既沒有見到這隻兔子被殺,又沒有聽到這隻兔子被殺,且這隻兔子只是因爲我肚餓而被殺,也就是說它並非因你而殺,可算得上是三淨肉了吧。”

    “這…”

    “你便說是與不是。”

    “是。”

    “如今你乾糧耗盡,飢餓難耐,我記得你同我說過,佛門認爲人身難得,不可隨意自殘捨去,現既然有肉可以救你性命,你若不喫便是自殺,可對?”

    “可…”

    “你就說對與不對。”

    “對。”

    “生火,造飯!”

    於是智廣大師沒能說服狻猊喫素,反倒是讓狻猊給算計了喫肉,雖然這肉確爲三淨肉,並不違反佛律,但智廣大師還是心生愧疚,每次都得先誦經懺悔。不過有賴於此,他們倒是順利地翻過了荒野。

    真正讓狻猊看到智廣大師另一面的,卻是另一個契機。他們行在山路,突然聽得呼救聲,智廣大師趕過去,而狻猊則在暗中跟隨。到了地方就見一羣匪徒在行兇搶劫,呼救的正是一名女子。

    她此時懷中抱着孩子,身邊驢車前臥着一個漢子,身上多處刀傷血流如注,怕是再不救治就要命喪黃泉。那幾個賊人卻還要對婦女行那不軌之事,智廣大師暴喝一聲,這便衝了上去。

    那羣匪徒見是一個和尚而已,就有人提刀便砍,智廣大師隨身帶着齊眉棍,立刻與他戰成一團。賊人見和尚有些武藝,於是一擁而上,不過終究是些草寇,怎麼是智廣大師之敵。

    可待智廣大師收拾了面前的賊人,卻見還有一個惡匪此時將刀橫在婦人脖前,要智廣大師束手就擒。智廣大師心生猶豫,那惡匪居然一刀就捅向了早已奄奄一息的漢子,這一刀下去,漢子登時斃命。

    智廣大師目呲欲裂,還不等那漢子將刀抽出,一棍子就掃了過去,頓時將那惡匪打得腦漿迸裂,剩下倒地的賊人見智廣大師開了殺戒,立刻四散奔逃,地上就剩兩具屍體和撲在漢子身上哭嚎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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