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珊捧着碗，聽見這聲音愣了愣，下意識地擡頭往上看了一眼。
酒店的工作人員急匆匆地往過趕。大家聽見聲音已經討論開了，都在猜測貴圈那幫人發生了什麼事。
雲珊夾了一筷子菜，穩穩當當坐着，慢悠悠又乖巧地喫飯。
宋茜茜看得好笑，“你不好奇上面怎麼啦？”
雲珊本來就喫得慢，她得抓緊時間，免得讓別人等她，於是搖搖頭，“不好奇。”總之跟她沒什麼關係。
她話音剛落，張維嶽就扭扭捏捏出現在了電梯口，然後一臉躊躇地走近，衝宋茜茜擠眉弄眼地打手勢。
宋茜茜雙商高，竟然秒懂了他的意思，她挑眉一笑，伸手比了個一。
張維嶽吐血。一百萬是吧，行行行，先救人。
宋茜茜心想，滾你的一百萬，傻貨，是一千萬。
見張維嶽點頭，宋茜茜拉起雲珊，“走，我們去上洗手間。”
雲珊不太適應和女生一起上洗手間的親近行爲，唐詩詩和她都沒有這種習慣，但是她知道別的女孩子似乎大多都有這種特殊的愛好。
她放下筷子，乖乖陪宋茜茜走了出去，然後就看見了一臉急切的張維嶽。
雲珊，“……”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糟糕的是，她的預感相當準。
張維嶽忙道：“雲珊啊，你上去瞅瞅唄？陌哥腦袋破了，還在狂流血。”那什麼姓段的，半條命都快沒了。
雲珊微微一怔，想起昨晚的事，立刻拒絕，“我不去。”
張維嶽沒想到她這麼狠心，立馬急了，“求求你了行不行？兩條人命吶！”
他神情焦急，不似作僞。雲珊沉默片刻，最終點點頭。她原本不願去，但突然想起斷腿那年，陌卓意給她穿襪子的歲月。那麼高傲、脾氣壞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下，爲她穿襪穿鞋，眉眼溫柔。她終究沒有想象中那般恨他，只是不愛他罷了。
他們上去的時候，情況已經控制住了。陌卓意背對着門，嘴角噙着不屑的冷笑，踢了一腳地上半死不活的段灝。他媽的這輩子活了二十八年，幹架還沒輸給過誰。
雲珊靠在門邊，往裏面看了一眼，嚇了一跳，“陌卓意？”
男人的背影陡然僵住，陌卓意皺着眉回過頭。雲珊這纔看清，他額頭上赫然一條好大的傷口，鮮血流過眉骨、下顎，整個人有幾分暴戾的猙獰。
她心裏說不害怕是假的，其實她多是聽別人說陌卓意有多恐怖，自己卻沒有如此直接面對過，更多經歷的是他耍手段的威脅逼迫，因此之前對他暴力的畏懼感不算強烈，今天卻是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認知。
陌卓意心裏低罵了一句，他剛剛那樣子應該很嚇人吧，不知道她看見了多少，他擡手抹了一把額上的血，“你來幹什麼？”語氣不善。
雲珊不知道怎麼答，“那我下去了？”
陌卓意氣笑了，“過來，給老子上藥。”
一羣男人剛纔見了陌卓意那副不要命的狠勁，知道這個小姑娘有多少分量，這會兒很有眼色，喊了救護車把段灝弄走，包廂裏就只留了他們兩個和張維嶽、宋茜茜。
宋茜茜想到輿論那事不會輕易過去，陌卓意願意幫雲珊一把是件好事，於是悄聲對張維嶽說道：“我們出去算個賬。”
雲珊踟躕不前，眼前的男人自己坐在椅子上，翻找工作人員留下的醫藥箱。他學生時期就不是什麼好人，因此對於處理傷口熟練得很，“過來幫我消毒。”
雲珊望着那看似十分嚴重的傷口，沉默地過去幫他清洗血跡。
她的動作很輕，酒精帶着微微涼意落在額頭上，讓陌卓意彎了彎嘴角，“幹什麼呢？疼死了。”
他瞎說，雲珊卻當了真，語氣更加柔和，“是我碰到傷口了嗎？”
陌卓意嗯了一聲。
雲珊連忙道歉，“那我輕點。”
陌卓意眼裏漾着笑，“嗯，輕點啊。”
雲珊把血跡清理乾淨，擔心這幾公分長的傷口會感染，“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陌卓意毫不在意，“先用紗布綁一下。”
雲珊光是看着都覺得疼，給他繼續處理傷口。他坐着，雲珊站着，看起來似乎是在他懷裏一樣。他鼻間縈繞的除了血腥味以外，還有她身上飄來的淺淡的香，他不作聲，變態般地悄悄聞了好一會兒。
雲珊問道：“你爲什麼打人呀？”
陌卓意笑了笑，“你說呢？”
雲珊猜不到，但他剛剛看起來真的好凶啊。
陌卓意漫不經心地回道：“我看不慣他唄。”他見她驚愕的目光，又故意逗她，“看不慣，心想弄死他算了。”
雲珊害怕，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陌卓意笑了一聲，拉住她的手臂，“這麼怕我啊？”
雲珊微微顫抖，“不……不怕。”她這模樣可不像是不怕。
陌卓意嘖了一聲，“你別怕我啊，就算我死了都不會對你動手，好不好？”他哪裏捨得，他小心翼翼，碰都沒怎麼碰過，段灝竟敢出言輕視侮辱。
他眼裏帶着笑意，把死說得如此輕而易舉。雲珊垂下眼睫，遮住了眼睛裏的情緒，“好了，你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陌卓意不要臉，雲珊還是要的，秋木的事她還在介意，事情做完了她就想盡快離開。
陌卓意往她的腳上看了一眼，大熱天裏帆布鞋包得嚴實。他燥得慌，手指微動，“我送你個禮物感謝你啊。”
“我不要。”雲珊已經去開門了。
陌卓意從後面繞過來，按住門把手，“不要不許走。”
她要被這樣霸道的行徑氣死了，卻沒什麼辦法，她小聲妥協，“那就要吧。”
語氣勉強極了，陌卓意心跳加快，揚起嘴角，“那等着，過兩天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雲珊心想，他又不知道她收沒收，她不想要的話，之後還可以扔掉。“你開門。”
陌卓意眉梢一挑，“喲，這麼兇啊？不放你走了，信不信？”
雲珊覺得委屈，她哪裏兇了？
陌卓意眼裏含着濃濃的笑意，很想說，雲珊，昨晚求饒的語氣不錯，你再喊一聲，我就給你開門啊。然而他知道他真這樣說了，她估計得羞死。陌卓意猶豫片刻，最終打開門放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