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喫完早飯,陌卓意還要出門。今天是週六,他本想陪雲珊,可是那些對雲珊有威脅的人和事,像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刀,隨時會落下,他不敢有一絲懈怠。

    陌卓意迷戀這種擁有她的感覺,不願意冒險失去她,所以他的手段愈發激進,想在短時間內先把任曼手中的陌氏股份收購。

    陌卓意一直握住雲珊的手不想放開,雲珊心情好,主動送他出門。

    花園裏,鮮花盛開,早上的露珠掛在葉尖,霧氣氤氳中有種朦朧的美。

    雲珊突然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望着花園的方向。

    陌卓意心中一沉,面上卻坦然問她,“怎麼了?”

    “那裏……”雲珊指了指花園,“那裏原本不是種的玫瑰花嗎?怎麼現在又變回去了。”

    陌卓意曾經爲了哄她,親手種下一片玫瑰花,可是如今那裏只是花匠修剪好的花花草草。

    陌卓意撒謊不打草稿,“怕你看膩了,就換了。你還喜歡什麼?我晚上回來種好不好?”

    雲珊迷茫地看了看他,“沒有關係,你去忙吧。”

    陌卓意的心如墜冰窖。這就是謊言的代價,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但是哪怕爲了多留住她片刻,他也可以不惜一切。

    於是這晚他忙完回來,讓人送來了一簇簇薔薇,粉白的花兒開得明豔。

    夕陽下,雲珊走來,清澈明亮的眼眸靜靜地看着他。

    陌卓意挽着袖子,笑道:“薔薇喜歡嗎?”

    雲珊點點頭,走過來蹲在他的身邊。

    陌卓意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你看着就好,別被花刺弄傷了手。”

    此時晚霞染紅了半邊天,雲珊眉眼之間帶着些親暱,“沒事,我和你一起。”

    陌卓意低垂着頭,輕聲笑了,“好。”

    真正動起手來,他不許她碰這碰那,最後一大簇薔薇,仍舊全是他種下的。

    他承認自己的陰暗,不願再種她記憶裏的玫瑰。他纔是現在的陌卓意,是這輩子可以切實擁有她的男人,他要她的記憶,最後剩下都是這個他,每段記憶,他陪她重新走過。

    他已經卑微到把心墊在她的腳下,她倘若能看上一眼就會知道,即使他的底色是罪惡的黑,那顆急劇跳動的心卻是真誠而熱烈的紅。

    他不是什麼好人,活了二十九年,虧心事做得不少,甚至此刻的溫馨,都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偷來的。

    可是看着正在給薔薇花叢澆水的姑娘,感受着掌心細微的劃痕,他驀然發現,他深愛這世界,因她而柔情滿懷。

    那片薔薇種好以後,生活似乎沒有什麼不同,陌卓意依舊早出晚歸,有時候深夜纔會回來。

    雲珊這幾天的記憶越來越混亂,陌卓意似乎很忙,她沒有跟他說過自己的不適。

    一天,她從樓上怔怔地俯視着那一大片粉色薔薇好久。雲珊揉了揉太陽穴,輕輕嘆息一聲,準備下樓去琴房。

    雲珊剛好遇見鐘點工來打掃衛生。她想了想,問道:“我能借你的手機用一下嗎?”

    那女人臉色立刻變了,即使盡量在掩蓋,依舊看得出她在強顏歡笑,“不好意思夫人,我今天出門忘記帶了。”

    “沒關係,那我去問問別人吧。”

    看她出來,十來個保鏢皆是提心吊膽,領頭的聽說她要藉手機,眼神閃了閃,“我們工作時不許帶手機的。”

    雲珊眉頭輕蹙,感覺太不對勁了,保鏢不帶電話,沒辦法及時聯繫不是很危險的事情嗎?

    領頭的見雲珊眉頭皺起,轉而又笑道:“但是我可以帶,夫人,給您。”他果真拿出一隻手機,恭恭敬敬遞給了雲珊。

    雲珊接過手機,猶豫片刻。她對手機沒有依賴,藉手機只是隱隱覺得不對,想要試探,她說不清楚哪裏奇怪,但是又想證實,她最終還是撥打了舅舅的電話。然而電話那邊傳來的是冰冷的電子女聲,提醒她手機欠費了。

    領頭的保鏢急忙道歉,“瞧我這記性,這幾天太忙了,忘了繳費。夫人,真是對不住。”

    雲珊把手機還給他,點點頭沒再多言。

    雲珊來到琴房,循着記憶彈奏着《水邊的阿狄麗娜》,優美的旋律下時光靜謐安然。她心中紛亂,琴聲也就無法保持流暢,彈了幾遍才漸入佳境。

    陌卓意回來時剛好聽見琴聲。他一時默然,之前在游泳館,雲珊說她什麼都不會,原來是騙他的,她不僅會跳舞,還會彈琴。

    這幾天查出的資料顯示,雲珊小時候家裏貧窮,她的外婆卻不管多麼困難,依舊花錢送她去學這些才藝。那樣嬌怯膽小的姑娘,本來不太適合娛樂圈的,然而她外婆卻很早就在把她往這方面培養。

    她的一生是一場局,盡數爲了鄧雅。

    陌卓意的腳步很輕,走進琴房的時候雲珊並沒有聽到。

    這幾天兩人相處融洽,滿是甜蜜,陌卓意也分外珍惜這樣的時光,一有空就會早早趕回來。

    他靠在門旁聽了一會兒,雲珊突然停止演奏,轉頭看向他,聲音輕輕軟軟,“你回來啦。”

    陌卓意彎了彎嘴角,“嗯。”

    雲珊眨眨眼睛,“我好久沒有出門了,很悶,我想出去走走。”

    陌卓意目光一沉,眼底閃過一絲極快的寒光,片刻後他溫柔地應道:“好。”

    雲珊滿臉歡喜,感嘆最近的陌卓意真是不一樣,一點都不霸道了。她喜歡這樣輕鬆的氛圍,覺得陌卓意好像也沒那麼討厭了。

    陌卓意去給她拿了件外套,讓她穿好。他眉眼垂下,雲珊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總之她挺開心的,覺得這樣下去,哪怕有一天她離開陌卓意,他應該也不會那樣偏執。畢竟最近的他不會逼迫她,也沒有碰她。

    “想去哪裏?”陌卓意低聲問道。

    雲珊想了想,雀躍道:“去Y大可以嗎?”

    陌卓意嗓音艱澀,仍是淡然答應下來,“好。”

    他喜歡如今雲珊依戀他、不再厭惡他的感覺,畢竟在她記憶裏,很多糟糕的事情還沒有發生,他並不是一個已經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帶她出去風險太大,可他爲了拼命留住這一刻的溫存,也管不了那麼多。

    陌卓意親自開車帶她過去,晚上八點多,Y大的教學樓都還亮着燈,操場上有鍛鍊的同學在慢跑。

    雲珊剛要下車,陌卓意開口說道:“等等。”他拿出個粉色的口罩遞給她。

    “爲什麼要戴這個?”

    此時《八個人的房間》熱度還沒過,在陌卓意的操控下,她雖然已經宣佈暫時退圈,但依然是炙手可熱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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