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琳這幾天想了很多辦法,如何讓屠墨初擺脫難堪的處境。她也想到了蕭語晴,如果蕭語晴能幫他說話就好了。
景琳上樓去初三年級找人,恰好遇見蕭語晴正在跟好友邊走邊說說笑笑。
“蕭學姐,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蕭語晴停下腳步,看向景琳,嘴邊的笑意還未收斂。
面前的少女介於女人和孩子之間,臉頰看上去軟乎乎的,帶着嬰兒肥,長得精緻可愛。
蕭語晴皺了皺眉頭,“可以,聊什麼?”
他們走在學校的小道上,路邊樹木繁茂。
景琳率先開口,“你還記得我嗎?那天趕走小狗的人。”
蕭語晴不情願地回道:“記得。”
“學姐,屠墨初一直被人說難聽的話,你能把之前的事向大家解釋清楚嗎?”
蕭語晴不甚在意,“有什麼可解釋的,那些話又不是我傳出去的。”
“是你跟着屠墨初回家,後面又當着所有人的面送給他巧克力,懷璧其罪,他現在很難過。”景琳見蕭語晴不反駁,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果然是蕭語晴主動找上屠墨初的。
“關我什麼事?他自己都沒來找我,他是你什麼人,用得着你來說。”
蕭語晴能猜到面前的少女估計和少年是朋友,景琳那天勇敢地趕走狂吠的狗,明明也特別害怕,卻還是站在了她和屠墨初前面。然而蕭語晴也篤定這個還稚嫩的女孩不會和屠墨初有特殊關係,那樣的少年,誰會上趕着往自己身邊攬?
可是她沒想到景琳沉下了臉。少女擡起白皙的臉頰,認真到不可思議,一字一句說道:“他是我整整保護了快十年的人。”他不是你們眼中的玩物和殘廢,他是我哄着長大的男孩,我希望他一輩子平安,哪怕性格再清冷再不討喜,也要幸福快樂地長大。
景琳的談判以失敗告終,她沒有氣餒,但她能做的事情很少,蕭語晴拒絕澄清,她就一一解釋。好在那天的談話帶來些改變,蕭語晴再也沒有去找過屠墨初。
這樣效果微弱的解釋,景琳堅持了很久,直到過往被大家漸漸遺忘,蕭語晴後來交了一個男朋友,所有人才徹底放下了屠墨初那段過往。
而屠墨初只爆發過那麼一次,他自己也彷彿忘了那件事,不再提起。
蕭語晴交男朋友的八卦在學生們之間瘋傳,老師卻並不知道。早戀畢竟是學生不能觸碰的死亡地帶,少年們一邊羨慕着和蕭語晴戀愛的那個男生,一邊又暗暗佩服着她的勇氣。
有一天蕭語晴的男朋友來學校給她送玫瑰花,火紅的玫瑰高調招搖,那個男生戴着墨鏡染着金髮,還和蕭語晴在教室外面擁抱了一下。
初三的學生們看熱鬧看得特別興奮,紛紛吹口哨起鬨。
蕭語晴的男朋友不是這個初中的學生,聽說比蕭語晴大上一兩歲。
景琳也被何甜甜拉去看熱鬧。她遠遠看着那個男生的側臉覺得有些眼熟,可是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又一時想不起來。
景琳知道屠墨初記憶力好,放學後問他,“我總覺得今天來咱們學校的男生眼熟,你也看到了吧?對他有印象嗎?”
景琳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子,是沒有看到?還是沒有印象?
屠墨初看了她一眼,“別管別人的閒事,好好準備中考。”他想了想,問她,“想考哪所高中?”
N市有兩所有名的高中,分別是三中、六中。
景琳來了興致,她上輩子唸書也很努力,可是因爲沒有別人家的孩子那麼聰明,非常艱難才考上了六中。這兩所高中裏六中的氛圍相對輕鬆,她眼睛裏帶着星星點點的流光,“想去六中,六中離家近。”
“嗯。”屠墨初應了一聲,在心裏默默記下。
他的成績,想讀哪所高中都沒有問題。屠墨初學習能力和記憶力都格外出色,他完全可以跳級,然而他沒有,他執拗地想一步步規矩地長大。
屠墨初回到家,洗過澡,平靜地回到自己房間。他家這個時間點一般只有他一個人,爸媽都還在上班。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許東虎的聯繫方式。
許東虎是那個曾經非要掀他褲腿看他假肢的男孩,右手兩根指頭殘缺,現在長大了,沒有唸書,在社會上混。這個人沒什麼別的本事,裝有錢人倒是一流。
蕭語晴的男朋頭就是許東虎。她識人不明,看不清謊言,和許東虎兩個人相互心懷不軌,卻都樂在其中。
景琳一直以爲談話以後蕭語晴放過屠墨初了,其實沒有。那天以後蕭語晴依然不肯死心,屠墨初心中動了怒。
蕭語晴遠離他,是因爲他用了點特殊的辦法,或者說,是卑劣的手段。屠墨初的高智商從這時候開始,就沒有用在正道上。
屠墨初將紙條撕碎丟進馬桶,摁下衝水鍵,旋渦中它消失得乾乾淨淨。
感謝心思不純的蕭語晴教會他,他這輩子都不值得被愛,因爲他不配啊。
天氣溫暖,花兒盛開,到處色彩絢爛。景琳走在屠墨初身邊,小聲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祕密。”
“嗯。”
“我媽媽要給我生個小弟弟了。”
屠墨初微微詫異,轉頭看向她。
少女的腳步歡快,語調卻故意壓低,“最遲這個月,我的弟弟就要出生了。”
那時候國家還沒有完全放開二胎政策,正在實行計劃生育。
林芳菲三十多意外懷了二胎,本來挺不好意思,可是看到女兒毫無芥蒂的高興模樣,她便安心下來,再次感受到了當母親的喜悅。
林芳菲曾經暗暗和景振昊商量,“琳琳會不會多想?”
“我看不會。”景振昊摸摸妻子肚子,“這個孩子長大了,也能爲姐姐分擔壓力。”
夫妻倆合計着在外頭租處房子,對外稱林芳菲回孃家探親,等瓜熟蒂落,二胎出生,再老老實實該上戶口上戶口,該繳罰款繳納罰款。
懷都懷上了,又不忍心打掉。這年五月,正是小景琥出生的時候。
屠墨初問景琳,“你怎麼知道是弟弟?萬一是妹妹呢?”
景琳心想她就是知道啊,她拂開旁邊的柳條,“我做夢夢到的,沒關係,如果是妹妹我也一樣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