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菲也愣住了，現在太亂，她也顧不上多想，只是點頭，“你找人，我把錢給你！”
沒一會兒負責殯葬的人來了，病房裏忙忙碌碌。
費航走向景琳。他鮮少與她說話，她的身上帶着清冽的香氣，似有幾分外面的寒意，又格外得吸引人。
費航本就是抱着目的靠近她的，卻屢屢有些失神。“你……你別難過，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跟我說。”
景琳目光冷冷的，“不需要。”
費航抿了下嘴脣，“你是不是討厭我？”
爲什麼呢？明明她十六歲時，還願意對陌生人伸出援手。可是如今他回國，身份更加體面，她卻始終有些排斥他。
在帝都時，費航刻意創造了好幾次機會與她相遇，她要麼冷冷拒絕，要麼暗暗躲開。他送去的禮物，景琳從沒有收過。少女不爲所動，費航也是急了，所以才強行處理今天這件事。本來是不懷好意，可是越靠近，越說不清道不明心裏的不甘是爲了什麼。
景琳目光清澈，沒有給他回答。
天色晚了，景琳過去抱了抱林芳菲，“媽，先回家休息吧。”
等景琳他們走了，任秀悄悄掐了把林榮，“你瞧人家閨女是個有本事的，那男人一看就是有錢人，還這麼討好景琳。你可不許跟你姐生分了，以後我們雯雯……”
林榮有些煩躁，“我媽才死，你說這些幹嘛！”
年後事情總算過去了，只是費航不肯收林芳菲的錢。景琳有些焦躁，她不明白這人到底要做什麼。
林芳菲也不喜歡費航，原因很簡單，費航給景琳外婆找的墓地加上各種費用整整十五萬。這特麼是……住皇陵啊！然而骨灰已經放進去了，總不可能……
又要面臨傾家蕩產的債務，林芳菲的臉色特別難看。這都是什麼事啊？天上能不能再掉個餡餅，抽個獎什麼的？
沒過多久開春了，正好到了屠墨初提前出獄的日子。他換上假肢，因爲許久沒有戴，有些不適應。
鍾學禹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以後在外面好好爲國家工作知道嗎？未來就靠你們了！”
屠墨初沒多說，點了點頭。他的任職通知已經下來了，今年夏天就可以去研究所。然而他心中一直掛念過年時華志鵬帶來的消息，景琳外婆病重。
屠墨初換了身衣服，眉眼英挺，神色自若，不笑的時候分外清冷。
屠墨初直接回了N市，天空很藍，空氣也很清新。他看着故鄉的一草一木，很久未見，陌生又熟悉。
華志鵬接到屠墨初打來的電話時，整個人是懵的，直到兩人見面，他才反應過來，“臥槽，墨哥你越獄了？”
屠墨初冷冷瞥了他一眼，“賣軟件剩下的錢呢？”
華志鵬說到這個眉頭皺起，很是發愁，“那玩意兒真挺值錢的，你說三百萬，結果人家報價就五百萬，嚇得我趕緊加了一百萬。最後六百萬成交，至今……呃……給了林姨十萬。”
那沒辦法，總不能天天搞抽獎，別人又不是傻子。
屠墨初頷首。華志鵬把卡遞給他，“還剩五百九十萬。”
“……”
屠墨初剛要走，華志鵬叫住他，“那個，墨哥，你聽我說，前段時間景琳說她外婆重病，我就關注了下，然後發現……帝都費家那個費少在追她。”
屠墨初腳步頓住，緊緊抿脣。
“她外婆出殯的墓地，都是費航找的，你有個心理準備吧。”華志鵬咬牙，心裏也摸不準情況。
要是別人就算了，可費航的身份，不容小覷。留學歸來，有權有勢，有顏有錢。天知道林姨他們家會不會因爲這份恩情，更喜歡那個費航。費航確實厲害啊，海歸、豪門、長得好、溫柔體貼，大多數女孩子應該都喜歡那樣的。
在華志鵬看來，屠墨初纔出獄，不止身體殘缺，還是個“無業人員”，用什麼去跟人家爭？
屠墨初捏着兜裏“第一科學研究所”的入職書，沒有說話。
他回到昔日的小區，三月春夜寒涼。
華志鵬心中忐忑，“墨哥，你這樣去給人家送錢，會被人家打出來的。”
畢竟對於林姨來說，費航肖想景琳，屠墨初也是一樣，他們沒什麼不同，林芳菲接受誰的錢心裏都膈應。
屠墨初說：“我知道。”
“所以你還要去？”
屠墨初搖頭，“不去。”
“那……你不和費航爭啦？”
屠墨初眼眸幽暗，夜風吹在他的身上，寒氣入骨，他此刻一腔心事，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
林芳菲不要費航的錢，更不會要自己的，屠墨初無比清楚，就像華志鵬說的那樣，林芳菲如果連費航都看不上，又憑什麼瞧得起他這個坐過牢的殘廢呢？
讓林芳菲接納他很難，非常難。
屠墨初擺擺手，“你回去吧，我有辦法。”
“墨哥你這樣搞得我好緊張，你不會做什麼傻事吧？別呀，我很慌。”
屠墨初說：“不要亂猜，回去！”
華志鵬拿出張卡，“這裏有五十萬，要不然……”把那張五百多萬的收着，這張卡先給林芳菲他們。
屠墨初瞳孔漆黑，“不需要，今晚我不送錢過去。”
華志鵬不明白屠墨初要做什麼，一步三回頭，到底還是走了。
屠墨初擡眸，景琳家燈光亮着，他在暗夜裏靜靜望着那個方向，男人的背影挺直如松，冷風並沒有把他的心吹涼，而是熱烈好似在岩漿裏翻滾。
過了許久，景琳家燈滅了。屠墨初給她發了信息，“琳琳，我在你家樓下。”
景琳收到這條信息時，還以爲自己看錯了，震驚大過欣喜，屠墨初不是還在刑期嗎？然而號碼確實是他以前用過的。
她很有危機意識，悄悄從掀起窗簾一角向下望去，看見暗夜裏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她認得出來，確實是他。
景琳連忙穿上外套，躡手躡腳地出門。林芳菲這兩天爲了湊錢還錢，心力交瘁，好不容易睡下，景琳怕吵醒媽媽，腳步放得很輕。
春風料峭，景琳走到他面前，屠墨初低眸看她。已是半年未見，他以前每次見她都不容易。他藏好心事，對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