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安靜,偶爾能聽見幾聲蟲鳴。

    屠墨初雙臂撐在景琳的身側,覺得自己沒有陪她的四年錯過了太多。他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公交車上笑着衝他揮手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

    有個計算機系的同學跑步路過,又悄悄倒回來,整個人都驚呆了!天啊,她沒眼花吧?!

    柔和的燈光下,那個據說十分禁慾冷淡的屠教授單手抵着欄杆,一隻手攬着懷裏長髮姑娘的腰肢,在低頭親吻。

    路過的女同學捂住臉,飛快地跑遠了。

    暮色之下,景琳趴在他的懷裏輕聲喘氣。操場附近燈光昏黃,遮掩了她羞紅的臉。

    屠墨初咬牙下定了決心,聲音低沉,“不去賓館,我們回家。”

    他們那間婚房牀單和喜被至今都沒有換,還是正紅的顏色。

    景琳小聲道:“好、好啊。”

    A大離家不遠,屠墨初當時買房子挑地段也是考慮到景琳要上學這點。

    屠墨初去車庫開車,景琳站在外面等他。萬臻進去停車時,正好看見了等人的景琳。她穿淺櫻花粉色的短袖,胳膊纖細白皙,一副嬌柔模樣,引人憐惜。

    萬臻想起之前發生的事,覺得諷刺又氣憤。他追景琳時,景琳不肯答應,後來還讓他被費家少爺羞辱了一頓,丟了面子。他本以爲這女人心高氣傲,什麼人都看不上,結果轉眼就聽說她有個坐過牢的男朋友。他心裏有口氣始終咽不下去,按了聲喇叭,朝她開過去。

    景琳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萬臻探出頭,“上車,送你回去!”他開的一百來萬的寶馬,他爸有錢,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他算是大學生裏特別奢侈的了。

    景琳眉頭輕蹙,“不用,我在等人。”

    萬臻這下更來勁了,他聽他爸說,費航貌似最近被打壓得很慘,估計是翻不了身了,誰也阻止不了他追景琳,而且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不屑地說道:“等誰啊?你那個坐牢的男朋友嗎?等他開三輪車來接你?”

    說起三輪車,萬臻頓時愉悅了自己。他心想,後悔吧,跟個養不起女人的窮鬼有什麼好的,景琳就是太天真,以爲有了愛情就有了一切,喫過苦受過罪才知道,愛情不能當飯喫。

    萬臻話音剛落,車庫裏開出來一輛黑色的車,橫衝直撞就要朝他的車上撞。

    萬臻有一瞬間腦袋空白,直到那輛車在離他還有幾公分的距離踩了剎車,他才罵道:“沒長眼睛啊!”

    他還想罵,就看到了那輛車的牌子。顏色低調,可是勞斯萊斯誰不認識,比他開的這輛要貴好幾倍。

    萬臻還記得上次費航給的教訓,在帝都這塊土地,隨便就能遇到王侯將相,而且對方不要命似的開過來,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他只能把髒話憋了回去。

    他看到了一個神情冷漠的白襯衫男人從車裏走出來,打開副駕駛座的門,“琳琳,回家了。”

    景琳也被剛剛那一幕嚇了一跳。見她坐上車,萬臻的臉色相當難看,這特麼又是哪來的男人?不是說景琳男朋友坐了牢嗎?

    屠墨初的車改裝過,外面不明顯,裏面卻能看出差別。他心情沉悶地看着前方,轉彎開出了學校。

    屠墨初現在才知道自己在坐牢的時候,景琳承受的壓力與嘲笑,所有人都覺得她沒有眼光。

    景琳暗暗好笑,“你和他計較幹嘛,傷到自己怎麼辦?”

    屠墨初搖搖頭,認真說道:“我們公開吧。”

    景琳愣了愣。她還記得高中那年,他們如果在一起。屠墨初提出的兩個條件,一是不要有親密行爲,二是不要公開。現在他竟會主動說要公開。

    景琳笑眯眯地問:“爲什麼啊?”她想聽他親口告訴她,聽他的心裏話,聽他說喫醋了,聽他承認自己的佔有慾。

    屠墨初抿着脣不吭聲。

    到家了,景琳拿出鑰匙開門,屠墨初從背後抱住她的腰,順手關了門,“明天公開,嗯?”

    景琳心裏快笑死了。這麼多年,屠墨初到底有了改變。放在高三那時候,他覺得一輩子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估計打死他也不會在所有人面前承認喜歡她。於是她忍住笑意,嚴肅着小臉點點頭。

    屠墨初低聲說:“到家了。”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景琳卻一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紅着臉轉身,抱住他的脖子,埋頭在他懷裏,“是啊。”

    屠墨初低頭與她親吻。景琳閉上眼,手指緊緊攥着他的領帶。

    無盡的渴望第一次蓋過了內心的自卑,那是年少偶爾的夢,他甚至有種錯覺,她不會嫌棄自己。

    屠墨初低聲在她耳邊說道:“這一回能不能不要看?”

    一句話落在景琳的心裏,有種虔誠的小心翼翼的卑微。景琳也被他感染到羞怯,輕輕點了點頭。

    臥室那張大牀特別柔軟,她的眼睛被矇住,有些不自在的緊張。周圍的聲音好像被放大,景琳聽到他卸下假肢,有力的雙臂撐在自己身側。

    景琳擡手想要摸摸眼前的領帶,屠墨初握住了那隻手,壓在她的頭頂,低聲安撫,“我們說好的。”

    好吧,說好的。然而屠墨初剛埋首在她的頸間,她不由一僵,伸手撐住他的胸膛,“等、等一下。”

    屠墨初起身,眸光黯淡了幾分。

    景琳臉上有些茫然,片刻後臉頰通紅,侷促地說道:“我好像……來例假了。”

    景琳覺得好羞恥,她的生理期一向準時,就是這幾天,然而太過意亂情迷,完全忘記了這碼事。她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臉,聽浴室嘩啦啦的水聲響了許久,他纔出來。

    屠墨初去了廚房,她探出小腦袋,看着他的背影。沒一會兒他回來了,端了碗煮好的紅糖雞蛋,“吃了再睡。”

    景琳眨了眨眼,“紅糖水啊?”

    “嗯。”

    景琳忘記了剛纔的尷尬,“我們家哪裏來的紅糖?”爲什麼前幾天她在廚房沒有看到。

    屠墨初摸摸她的頭髮,“我這兩天剛買的。”

    景琳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謝謝。”

    屠墨初微微一頓,“琳琳,不用說謝,我是你的丈夫,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你需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比如生理期,這些本是他應該記得的事情。

    景琳悄悄擡眸看他,屠墨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小聲說:“那我只喝紅糖水,不想喫雞蛋。”

    屠墨初眼裏蔓延開淺淺的笑意,“好。”他把她不喫的雞蛋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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