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史饞貓都察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恭賀新禧
    聶小蠻的分析和舉證,簡直“口若懸河,頭頭是道”。一個起初認爲不可解釋的疑團,此刻大半已有了着落。當然,景墨只有心領神會地佩服。但王朝宗低下頭,似乎在細細地咀嚼,還有些不完全接受的樣子。

    王朝宗道:“聶大人,你的理解固然很合理。不過若說毛羽鴻的死,胡悠哲完全沒有關係,我還不敢相信。不然,我起先問他,他爲什麼抵賴不承認,直到見了畫像,方纔啞口無言?”

    聶小蠻道:“這很容易理解的。他爲着婚期就在隔天,自然凡事都是多一事而不如少一事,所以這情敵之死他自然不願理會。不過, 這也是因爲他還年青,還不懂得‘話不可說盡,做不可做絕,沒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的道理。胡悠哲就是因爲怕事反而多事,恐怕現在他正後悔來不及吧。”

    王朝宗沉默地想了一會兒,又說:“我還有些不明白毛羽鴻既然是自殺的,那時候他的房中當然只有他一個人。他倒地了,室中怎麼還有第二個人替他熄燈?因爲陸炳忠聽得槍聲以後,明明看見樓窗口裏有一個長髮的人探望,燈光隨即熄滅。這個人又是誰?

    這個問題很要命,而且也是在景墨一直想說還沒說的。要是沒有合理的解釋,聶小蠻所講的故事會變成美麗的鏡中之花、水中之月。聶小蠻突然立起身來,連連點頭,似乎是在認可王朝宗能問這樣的問題。

    小蠻嘆口氣說:“朝宗兄,你這一問很有意思。這確實是全案中最傷人腦筋的一點。當初我根據彈丸和傷勢,假設他是自殺;又從死者的母親聽得叫聲而不聽得打鬥聲,又假設椅子的翻倒是故意設置的疑陣,還有前門上的鎖沒有壞而仍舊掛着,也不像是有外人進去。但是事實上有個人在窗口探望,接着又熄燈!這是一個無可解釋的矛盾點,我左思右想,再也解釋不出。後來我從胡悠哲家回來時,經過五貴裏的一排同樣式制的房子。忽然我就想到了一個觀點,我就重新趕到兇案現場去證實。朝宗兄,現在我可以確切地告訴你了。我真正知道死者自殺之前已經把油燈熄滅,並不是有第二個人替他熄燈的。”

    王朝宗張大了四眼。“當真?聶大人,您可有證據?”

    聶小蠻輕輕一笑,點點頭。“當然有。”

    “那麼陸炳忠所看見的難道是他眼睛花了?

    聶小蠻還來不及答覆,書房門忽而推開。聶小蠻轉回身去,向着室門口微微地欠身施禮。

    他說:“笑小友,你來得真湊巧!請進來吧。”

    門口立着一個穿藍色羅料大領袍的翩翩少年,長身玉立,儀表報秀美,腰束絲滌,頭戴進士巾。蘇景墨細細地瞧他的面貌,卻並不相識。

    聶小蠻滿臉堆笑着說:“朝宗兄,景墨兄,我來介紹。這位笑笑生先生乃是一位故事的寫手,筆名喚作蘭陵笑笑生,真名他不願提我就替他隱匿過去了,還請兩位仁兄見諒。此刻請他專門趕來給我們解釋一個重要的疑點……笑先生,請坐。

    來客向三個各施一禮,然後坐下來,然後摸出白巾來擦汗,那白巾放進袋裏去時,換出了一把小小的摺扇,扇上還有題了一首詩。景墨聽了“蘭陵笑笑生”的名字,腦室中彷彿還有些印象,難道一時記不起在哪裏聽說過。

    聶小蠻說:“笑先生,對不住,請你把你剛纔你說過的故事重新說一遍,我這兩位朋友正急於要聽呢。”

    笑笑生把摺扇揮動着,點點頭說道:“很好。昨晚上我因爲正在寫‘李瓶兒隔牆密約,迎春女窺隙偷光’這一回目,睡時不覺晚了些。約摸丑時二刻左右。我猛聽得一聲槍響,不禁大喫一驚。因爲最近逃難來金陵的人中泥沙俱下,魚龍混雜,據說不時就有謀殺奪財案發生。那時候我正凝神寫稿,以爲槍聲在我家門前發作,故而悄悄地開窗張望。我果然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前,好像正擡頭向着我的窗口。那人一看見我。就避到樹底下去,我怕他誤會我,急忙關上窗,又把油燈熄滅了,以免無妄之災。過了一會,我又聽得隔壁毛羽鴻家的哭聲,料想有什麼人已被謀財害命的強人打死。我——”

    王朝宗忽然直跳起來。“唉!你就是毛羽鴻的隔壁鄰居?你,你,,好像是”

    笑笑生把上半身稍稍僂一僂,算是承認的表示,蘇景墨瞧着他暗暗詫異。誰想得到這個誤會?

    王朝宗又說:“那麼陸炳忠所看見的是你家的窗,不是毛羽鴻的窗?後來他重新回來到原處,望見了窗上有燈,便也不再分辨,因此才造成一個大錯!是嗎?”

    聶小蠻又嘻一嘻,代來客答道:“是的,朝宗兄,你說得不錯。”

    景墨也像迷夢初醒,才記得自己清晨往毛家去的時候,確曾看見貼隔壁人家第三號門上有一塊“三長兩短齋”‘的銅牌。_

    笑笑生又說道:“這誤會的內情,我本來沒有知道,直到方纔聶大人來找我,說明了緣故,我才明白。他又叫我來證明一下,以便解脫一個人的嫌疑。這是自然我所義不容辭的。朝宗兄,現在你總可以明白了罷?

    王朝宗拱拱手,說道:“多謝你,替我們了結了一件疑案。”他又皺皺眉罵道:“陸炳忠太糊塗!竟弄出這樣的誤會!我看這些當差的一個個都是飽食終日,尸位素餐,民心士氣都是被這些差役給弄壞的。”

    聶小蠻笑了笑,出言勸道:“這也怪不得他,朝宗兄你想那裏一共有同樣構造的房子院落。這兩家恰巧在中央,陸炳忠在深夜倉皇的當兒,當然不會看門牌。他大概只把那一顆大樹做記號,那裏還能夠辨別清楚?其實不但陸炳忠,就是你我處在這樣的境地。恐怕也保不住一定不誤會罷?”

    王朝宗連連點着頭,答道:“唔,是的,也許如此。”

    小蠻又道:“朝宗兄,你回去之後,快把胡悠哲放掉了,別讓他錯過良辰吉日。衙門裏假如需要質證,我可以負責擔保。”

    王朝宗和蘭陵笑笑生先後辭別出以後,小蠻和景墨纔開始喫延遲的午飯。

    聶小蠻含着笑容瞧景墨說道:“景墨,恭喜你!你的眼力有進步了!……喂,你別喫得太多了點,留些肚子給晚上裝。我告訴你,今天夜裏我要替人家做一回媒人呢!

    景墨問道:“做媒人?你替誰做?”

    “就是胡悠哲和趙雅蘭。”

    “哈?他們倆還要你做媒?”

    “我當然不是做尋常媒人。但這一回事若沒有我從中撮合,他們倆的婚只怕差點就結不成。所以我查明之後,順便往到趙雅蘭家去安慰她。她父母真是說不出的感激,把我看做‘媒人’還恭敬。她父母約我事情成功了,今晚上一定要往他們家去喫喜酒。”

    景墨站起來,也恭恭敬敬地向聶小蠻鞠了一個躬:“我也恭喜你!怪不得你剛纔這樣子起勁,叫衛樸給你把鞋子收拾乾淨。原來你準備去喫喜酒呢。”

    聶小蠻笑道:“去喫人家的喜酒,總要打扮齊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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