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一把將他手拍下，將懷裏抱的龜殼又搖了搖，擺弄卦象，一邊說着。
“反正您老人家百忙之中來這裏，也不是爲喫老夫這茶點的，仙人倒是不防有事直說。”
月上收了手，臉上笑意幾分無奈。
“這也是你算出來的？倒是不防算算，老朽前來所爲何事？”
司命從小几的卦象上擡眼，望着這明顯有事前來，卻不肯坦誠的老朋友，精明的眼睛裏蒙上一層邪氣，道。
“要不要老夫算算你今天有沒有換內褲？”
月上老臉一僵，隨即漫上兩坨可疑的紅雲，趕緊搖手。
“不必！”
然後也不拐外抹角了，從袖中掏出個寫了名字的紙條給他。
“月小樓？”
月上看了上面的字，嘆息了聲，擡頭看他，有些無奈。
“這個小鶴仙在入班測試上的事，果然讓很多人都很在意呀！”
月上微怔，隨即升起不好的預感。
“還有誰來你這裏算過？”
司命看他明顯介意的樣子，到底沒開口，搖搖頭。
“算了，這些人，你還是莫要知曉的好，我知你護犢子，但凡入過你手的孩子，沒有不心疼的，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沒給他們算，只言屬性石出錯也是常有的，何況剛入仙門不久的小妖仙？所以你也莫要追問，更不要再糾結下去。”
聽他說沒給那些人算，月上倒是鬆了口氣，可他讓他別糾結，卻是不能的，他提醒他。
“你也莫忘了，屬性石原是驗魔石，而且這孩子不只是在屬性石上有所異象，那日檢測會後兩天，我問柳生她的情況，她受那麼重，竟然比預料中的快很多的癒合了？
便是仙者有比凡人妖身靈體有着優越的自愈能力，鉛華宮殿下也有說幫她私下治療，她的自愈能力，還是太過超乎常人了，再說這些日子……”
月上仙人很是憂心的一一給他言明他必須要知道的理由。
“她的修爲雖然沒有太過冒頭，但穩紮穩打，保持在前幾名，時而小幅度波動起伏的樣子，反倒像是刻意在隱瞞真實力量？我的學生，別人不知我必須得知是什麼。”
司命看着他着急，卻是好笑。
“又如何？就算你知了，那孩子一心向道，並無險惡之心，你就忍心因爲她的出身就將她遣回下界，永世不得翻身？”
月上僵住，看着他鎮定如山的樣子，有些不確定的問。
“司命，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已經先爲她卜過卦了？所以才這麼篤定？”
司命搖頭。
“我只是從那孩子面相上隱約看出點快要遺忘的氣，隱約又不是好的現象，可我也探過那孩子的靈海，雖然有些意外有沼澤老槐這樣危險的東西，但其外，是一片祥和鬱郁生機，靈海是一個仙者內府的鏡子，若是一個性情惡劣的人，是不會有這樣生機遼闊的內府的。”
月上長嘆，望進他眼裏，也道。
“沼澤是險地，老槐招鬼魅，包圍着這些的卻是一片遼闊生機，也就是說這孩子是個矛盾體，可成神佛，可成邪魔，我不能在我的學生危險的時候，卻無法拉她一把，九萬年前那場遺憾，老夫不容許再發生。”
“果然，你還是很在意前太子的隕落嗎？”
“……”
他似乎也沒打算要他的答案，在月上的沉默中，滿是遺憾的自嘲着自答。
“也是啊！那畢竟是你第一個教的學生，他們卻將你支開，那樣給流放了，之後弄的連人都不見蹤影，也是幾百年後墮神成魔，造成異象才無法遮掩，就這樣，他們還是誰也沒給你個交代，月上……”
雖然不願揭開他最後的遮傷疤的紙，司命此刻還是問出口。
“你是恨他們的吧？所以寧願待在靈脩殿千千萬萬年，也不願去凌霄殿與他們同流合污？”
月上回神，好笑不已。
“哪有那麼大心氣兒呀？都已經行將就木的隕滅年歲了……”
雖然這樣輕描淡寫的說着，那個他本以爲早該忘記的黑衣身影，卻一瞬間因爲舊事重提，那小小少年的黑衣背影，隱隱灼灼再次闖入他的意識……月上最後的尾音驟然哽咽，像是無法壓住無端涌起的痛苦呻-吟。
再回神，認命了，也坦然道。
“好吧！隨便你怎麼說，今天老朽一定要知月小樓的來歷……”
司命見他就算折壽也要一窺天機阻止不住，便也放棄了。
“好！老夫給你算！”
……
這天，老仙尊陪了老臉，折了三罈好酒，得到答案卻是不盡人意，老仙尊便是一路飄乎回了靈脩殿，都還無法釋懷。
占卜算命，排四柱八字，後推命演算，可算大運、小運、流年、命宮、用神、星宿神煞等……
一般來說是這樣，可今天司命星君算這一卦，便是他這個旁觀者看着，都有些驚險。
不知是今天的時機不算好，還是司命星君的狀態不太好，總之這一卦一切演算步驟敲定，顯示的卦象卻是司命這個老星君也無法解釋的通順。
司命連連又推算兩遍，還是算不出這個是什麼卦象，驚異。
“什麼都沒有，一切皆無？”
“何意？”
司命搖頭，自己也無法接受這個解釋，只好道。
“應該是失手，我再卜一次。”
月上；“……”
第二次，一切順利，便待落定揭曉之際，突如其來，【砰——】一聲，好好的龜殼設備無端從內炸開，天雷大作……
兩個老仙翁本能長袖覆面，擋了這波突如其來的迎面災難，同時轉頭看天上的風雲涌動，時而雷聲狂躁，皆是心頭不安。
相識一眼，都從對方臉色上看出一些不好的顏色，再看兩人之間的道具，銅錢早已燒焦，龜殼烈的七零八落，對在一起怕是都找不齊了……
“怎麼了怎麼了？師傅和老仙翁打起來了？”
小童在裏面聽到這麼大的動靜，匆忙出來詢問，卻給司命一擡手，直接將小小青衣小童拂回屋裏，關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