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看山看水,閉目養神。
沒有修煉心法,沒有修煉武學,也沒有煉丹,唯一做的便是早間的晨跑。
他已經能做到天亮之前來回黃梁坡,對於這個成績老炎頭已經見怪不怪了。
凌燃這個小子,你一開始以爲他不行,他很弱,但有一天你會突然發現,這小子好像變強了,而且出乎你的意料。
最近大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凌燃需要時間來好好消化。
修仙、丹藥、武學皆有長足的進步。
好像就在這麼幾天,凌燃從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白,突然就脫離了普通人的身份。
他修仙,邁出了極少人才能邁出的那一步。
他煉藥,一上手便煉成了一顆仙丹。
甚至就連進步最不明顯的武學,他也練出了真氣。
一切似乎這麼順利,順利地令凌燃有些害怕。
他覺得這一切得到的太過簡單。
感覺就像是在做着美夢,害怕夢醒的時候。
這與凌燃一直以來的付出與堅持不無關係。
從凌燃到這個世界,他便開始對這個世界的學習、探索。
從接觸到修仙,他便每日堅持,即使那時他並不抱有希望。
從老炎頭教他煉丹,無論多麼枯燥無味,他都勤勤懇懇地練習。
即使是老炎頭隨手丟給他的武學,或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晨跑,他都以常人難有的耐力與堅持熬了下來。
風雨無阻,不知疲倦。
累嗎?
累。
苦嗎?
苦。
這其中或許有老炎頭的教導,神祕圖案的協助,但這些的基礎都是凌燃持之以恆的努力。
今日的大幅蛻變,正是這段日子堅持努力的結果。
量變而質變或許是最好的說明。
一陣風吹來,雖還有些涼意,但已經夾帶着早春的氣息。
院中的桃樹冒出粉紅的花骨朵,過不了幾天便能開滿整個枝頭的桃花。
倚在廚房門檻的凌燃懶懶地曬着太陽。
樣子雖然憊懶,但馬褲長靴,一旁放着行囊,怎麼看也不像是閒着曬太陽的。
一名夥計從廚房中倒着出來,對着凌燃拱手,
“凌小爺,東西都卸完了。”
凌燃睜開眼,對着夥計咧嘴笑道,
“你先去忙,我馬上就來。”
等夥計走後,凌燃拍拍屁股,走進廚房看了看。
蔬菜瓜果,魚肉蛋白,擺放得很整齊,種類齊全。
東西還挺多的,夠老炎頭吃了。
凌燃點點頭,伸了個懶腰,背起他的包裹出了門。
老炎頭正在院門口,凌燃有些訝異。
以往這個時候他都是不見人影,因爲羞於見到何藥居的人。
管事激動地喊着“炎師”,看見凌燃過來了,老炎頭揮手吩咐他們侯着。
凌燃走到老炎頭身邊,
“看不出來,你這老頭還這麼受歡迎,以前怎麼總躲起來?”
老炎頭沒有理會凌燃的挖苦,看着正整頓車馬的車隊,
“南方可沒有北荒這麼大的雪”。
“南方的人也很多。”
“那正好,接一個人回來應該也不會被發現。”
凌燃和老炎頭說着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放心吧!肯定把你的寶貝孫女帶回來!”
凌燃拍拍老炎頭的肩膀,挑着眉毛,咧着嘴說道。
圍院的籬笆不知立了多久,已經有些發黑腐壞。
院外的棵棵老樹,已經禿了整個冬天,還未發出新芽。
雪跡消融的山林,露出黑黝黝的土地,等待春日帶來的新生。
一縷春風拂面,凌燃提着行囊,每一步都踏在陌生的土地上,緩緩而行。
一山一院一老頭,一草一木一春秋。
蒼雲洲,繁華的濟州港,來來往往的船隻絡繹不絕,人車船馬,聲音嘈雜。
一艘海上漂了十五天的大船,在號手節奏熟練的吆喝聲中緩緩靠岸。
船板搭起,水手罵罵咧咧地卸貨,旅人推推搡搡地下船。
在船上憋了多日的旅人這一刻都心情暢快,腳下生風,也不知要趕往何處的家中。
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從船上走來。
輕輕一躍,腳下被磨得光滑的石板踩起來堅固而又踏實。
呼~
熟悉的安全感。
凌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有海風的溼潤和微鹹,聞起來精神一振。
自打上船一來,就是痛苦折磨的開始。
他暈船。
這位算是技藝不凡的凌燃是醒了吐吐了醒,吐到黃膽水都吐幹了,終於是吐習慣了。
本以爲快要靠岸了,不幸又遇上惡劣天氣,在海上又耽擱了幾日,最後整整十五日才靠了岸。
這十五日的折磨比在北荒修行的那段日子更令凌燃記憶深刻,深感恐懼。
凌燃現在回想起那種感覺都不禁渾身打顫。
從北荒來到濟州港,凌燃終於體會到了人氣。
好多人!哪都是人!
這是他的第一感受。
叫賣聲、車馬聲、各種吆喝聲混合在一起鑽入凌燃的腦中。
一時覺得恍惚,彷彿北荒是個夢,這裏是現實。
又覺得這裏的熱鬧是個夢,北荒的清靜是現實。
熱是真有些熱,不同北荒,濟州港此時已是炎炎夏日。
一道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這位小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我們店有舒適冰涼的大牀,乾淨的熱水,還有濟州港一絕—大甩肉丸面,您嚐嚐?”
不知哪冒出的一名小廝,盯上了人羣中發呆的凌燃,一番推銷,語速極快。
小廝面容黝黑,一看便是常年風吹日曬造成的。
凌燃別的沒聽清,就聽見了大牀、肉、面。
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船上的伙食不差,但連着吃了半月早就膩了。
聽了小廝的吆喝,什麼也沒想,愣愣地點頭。
“得嘞!快領這位小爺上店裏休息。”
小廝衝着人羣裏高喊,不一會便從人堆裏擠出一個只有旁人腿高的小蘿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