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芝,我第一次發現你這麼壞啊。”梁太太笑得不行,指着雲敏芝就訓斥,“陸家哪來那個規矩?你淨胡說八道,旭東那孩子要不是心誠,也不會被你哄住。”
“對呀,我就是要考察他爲了欣欣能做到哪步,鄭太太明知道我哄她兒子玩,也不揭穿我,可想而知,他們鄭家對欣欣有多滿意。”
“明月,你聽我一句勸,差不多得了,我可聽說你給人家臉子看不止一回兩回,咱們家姑娘都相中了,你也別在中間當惡人。”
“你們得了他什麼好處?都搶着當說客?”一直沉默的梁明月說話了,雖然是玩笑,但也真不好聽,“如果我這算刁難,那你們還沒看見什麼是真正的惡人呢。”
“想當初,我婆婆就是看不上錦寧外面的女人,生了孩子都不準進家門。”
“難道你想做第二個陸老夫人?”梁太太嚇一跳,“明月,你可不行那樣啊,我們知道你心裏苦,可哪個男人不這樣?外面養着年輕女人,有的還不止一個,錦寧算不錯的了。”
“是啊,我們親家,前幾年爆出來的,和他祕書在一起不知道多少年,私生子都上大學了家裏人還不知道,要不是他們家老爺子病重,惦記吳家沒後閉不上眼,說不定這事就一直瞞下去了。”
“你們說遠了啊,”雲敏芝知道梁明月心裏不好受,那是她親家,誰說也輪不到她講究,趕緊把話題扯回來,“現在說的是旭東,不管怎麼說,那孩子現在看着還行,至於以後什麼樣,誰也不能保證。”
“理兒是這麼個理兒,陸家和霍家是親家,和梁家也是親家,梁家又和劉家是親家......我們這幾大家族,都是實在親戚,不可能看着自家閨女喫虧,他鄭旭東即使想動歪念頭,也得掂量掂量。”
“是啊,明月,如果旭東真的敢做對不起欣欣的事情,我們幾家絕不會袖手旁觀。”
“威脅下的幸福,會是真的幸福嗎?就像陽光下的泡沫,終會有消失的一天。他對媽媽好,那是生他養他的母親,是身爲人子應該做的,可他會不會一直對欣欣好,你們誰也保證不了。我,我真的不看好他。”
梁明月是從自身考量的,畢竟過日子的是他們自己,別人不可能替代他們生活。
當初陸錦寧迫於壓力不再提離婚,自己也只是得到陸太太的頭銜,以及在人前最大的尊重,至於別的,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如果鄭旭東也和當初的陸錦寧一樣,只是迫於壓力纔對欣欣好,不是真的愛她,怎麼辦?
一時的怦然心動後,回到瑣碎的生活當中,當浪漫不再,激-情退卻,故態重萌怎麼辦?
她不能讓女兒的未來有一絲絲的不確定,一絲絲都不能!
雲敏芝和梁太太確實有當說客的意思,但是,梁明月的顧慮也是真實存在的,她們不能強迫她接受。
別說一個口碑不好的人,就是以前從來沒有犯過錯的,誰也不能保證將來也不會犯錯。
該說的她們都說了,至於如何讓她改變態度,那就要看鄭旭東自己的本事,她們,盡力了。
***
一日,梁明月從外面回來,看見院子的花房旁停着一輛小貨車,兩個工人模樣的人在卸東西,管家在一旁指揮。
花房是她自己打理的,從不假手於人,這是她在漫長歲月中消磨時間最好的方法。
陸家人都知道,除非必要,沒有人會去動她的“寶貝”。
地上已經有幾個袋子,裝的是什麼?
梁明月擡步過去,小貨車上的東西正好卸完,一個工人師傅看見有人過來,微微鞠躬,上車走了。
另一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看見她,急忙跑過來熱情地打招呼,“阿姨,您回來了。”
鄭旭東?他怎麼在這裏?
還有,他一個優雅的公子哥,怎麼一身迷彩打扮?手上黑色橡膠手套,腳上黑色馬丁靴,怎麼看都與他以往的形象不符啊。
來者是客,梁明月除了不喜歡他當自己女婿外,對他本身沒有什麼意見,“你來幹什麼?”
鄭旭東笑得陽光,露出一口白牙,“阿姨,我家花匠說原始森林裏的土壤最適合花卉養殖,我今天正好休息,就去了一趟西邊的森林,弄了一車土回來。”
知道梁明月顧慮的是什麼,他可以在準大舅子面前以男人的身份做出允諾,可不敢在準岳母面前放肆。
如果他說,這輩子不會對欣欣有二心,準岳母肯定不會相信,他也拿不出什麼作保來,只能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會說到做到。
可是,他不想大好的時光都用在讓準岳母放下戒心上,他還想和欣欣共度美好生活呢。
岳母這一關,必須過去。
霍雲和那直接叫媽的主意要不得,如果自己有良好的口碑,他可以這麼做,可他不是名聲不好嗎?要是一上來就叫媽,岳母不暈過去纔怪。
可是,他也給自己提了醒,岳父不在陸宅,岳母一定很寂寞,而他,空閒時間相對多一些,就厚着臉皮上門盡孝唄。
岳母喜歡花木,不是他聽欣欣說的,而是聽自家老媽說的,上次送茶花過來的時候,別墅後側那一長溜玻璃花房,給他的震撼可謂不小。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會以爲那是岳母閒暇時分用來陶冶情操的高雅愛好,知道岳父不在家住後,他突然感到一陣陣心酸。
暗暗發誓,絕不會讓自己的女人也靠打理花木度日。
昨晚和欣欣通電話的時候,無意中想到花匠說過的話,掛斷電話後就開始聯繫,從自家農場調車,拿工具,親自去挖土,唯恐弄髒庭院,把土用袋子裝起來,一個個碼放在角落裏,剛弄完,岳母就回來了。
看看時間,才下午四點剛過,離喫晚飯的時間還早,欣欣不知道他來,他也沒有驚動陸家人,一個人默默地卸車。
管家想找人幫忙,他擋着沒用,這可是自己的心意,不就一車土嗎?他一個大男人一會兒就能卸完,真的累不着。
岳母看見他這麼有誠意,或許能留他喫飯呢。
這樣一想,更有幹勁兒了。
果然,梁明月看見他臉上的汗水,在陽光的炙烤下,閃着晶亮的光,他用帶着手套的手背隨手一擦,留下一道道污漬。
看一眼角落裏碼放整齊的袋子,再看看他一腳的灰塵,心突然一軟。
她的老公,在人前給了她最大的尊重,也不干涉自己的喜好,可這花房,他很少駐足;她的兒子,給她帶來讓人羨慕的榮光,一個電話吩咐下去,就會有人把事情辦好,可絕不會自己親自動手。
而他,一個別人家的貴公子,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自家兒子都不願意做的事情,他眉頭不皺一下就做了,這份心,是十足的誠意!
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上次在茶樓,她們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不是不知道她們說的有道理,可是,她真的怕女兒所託非人。
自己這一生,就爲了子女活着,兒子不用她操心,可女兒不行,那麼單純的一個女孩,真怕被浪蕩公子哥給騙了。
鄭旭東笑笑,沒用她吩咐,直接去了花房,掃了一眼,就挑出幾盆需要換土的花。
看着鄭旭東毫不在意形象地蹲在地上鬆土、移植、填土,動作熟稔,毫不做作的樣子,就知道他經常做這種活計。
一般人家的兒子都嫌髒,自己兒子也沒動過手,第一次有人幫忙,卻是被她嫌棄的人。
可能是鄭旭東眼裏的認真打動了她,也可能是他一點不嫌髒地動作打動了她,總之,梁明月心裏五味雜陳,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應好了。
“阿姨,這土是深山老林裏的自然發酵土,不用消毒就能用,等這些土用完了,你讓欣欣告訴我一聲,我還去給您拉一車來。”
鄭旭東手腳麻利地換完一盆土,把花盆放在背陰處,一會兒統一澆水。
君子蘭的花根有些龐大,最少有兩年沒修剪根部,鄭旭東擡頭看一眼神色不明的岳母,笑了笑,“阿姨,君子蘭的老根有點多,影響養分吸收,我給您修剪一下。”
“你,你怎麼會幹這個?”梁明月看着他熟練地手法,再一次看到別人家兒子的閃光點,“是和你們家花匠學的嗎?”
“不是的,”岳母肯和他說話,說明他的努力得到認可,鄭旭東很高興,“我媽媽也喜歡侍弄花木,我小時候經常跟她進花房玩,看媽媽給花澆水施肥,時間長了,自然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