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和神色晦暗不明,僵直的身體杵在那裏一動不動,楊柳剛纔叫的那聲“老公”,嬌嬌軟軟,綿密可愛,像每一個他們相擁而眠的早上,她不自覺吐露出來的話語。
而這次,帶給他的是不一樣的悸動,不知道這聲老公叫的是自己,還是別人。
楊柳清醒過來馬上起身,休息室裏沒有開燈,僅有的光亮是樓宇外牆上的亮化工程透進來的。
並不明亮的光線中,她看出這是他的休息室,看出面前的男人是霍雲和,看不出的是他的神情。
能把自己帶到這麼私密的空間,說明他對自己不算絕情,可他對誠宇做的一切,還有自己在樓下受到的待遇,讓她不敢自作多情!
這麼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以前很Ma
很霸道,現在很小氣很幼稚,還有些可怕,讓人......敬而遠之。
誠宇的事情迫在眉睫,想遠也遠不了,既然見到正主,還是早點解決的好。
楊柳沒有客套,直奔主題, “霍總,請問成渝餐廳的事情,和你有關吧?”
以前的霍雲和和喜歡楊柳的直接,有什麼說什麼,無需動腦揣測,讓他在繁重的工作之餘不再操心私事。
現在?呵呵,這麼不討喜的性格,誰受得了!
“你是爲他求情來的?”
“那你以爲呢?”
來之前,楊柳還在心裏爲他開脫,雖然大部分證據都表明這件事和他有關,但在她的潛意識裏,還是覺得他沒這麼齷蹉。
可是,霍雲和沒有否認,說明這件事百分百就是他做的,這是陷害知道嗎?陷害的還是她的朋友!
男人的神情漠然,說話的語氣非常欠扁,還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
楊柳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以前就是個爆脾氣,爲這沒少喫虧,和他在一起後收斂了很多,可也只是收斂而已。
雖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她來這裏的目的是求他高擡貴手,但是,她委屈啊,別人都有好的歸宿,而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只不過想要一份平靜安穩的生活,怎麼就那麼難啊!
別的孕婦在懷孕期間,恨不得變成太后娘娘,可她呢,只有媽媽照顧,嘴饞想喫點零食,都要自己去買。
她自問心態平和,即使遇到那麼令人難堪的事情都沒有怨恨過,可是,爲什麼就不能放過她?
在夢裏,他對她溫柔以待,會把全世界捧到她面前,可也只是在夢裏,現實永遠這麼冷冰冰!
她沒有期待男人繼續愛她,沒有期待男人承擔責任,更沒有想過去打擾他的生活,可是,爲什麼他要處處逼迫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待遇?
“誠宇是我的朋友,你爲什麼要陷害他?你很沒品你知道嗎?”
女人的話語充滿了**味,滿滿的都是挑釁,霍雲和怒不可遏,面癱臉破功,變得猙獰起來。
很好,真的很好,老婆清醒後看他的眼神不再柔和,說的第一句不是問候。
她的眼神充滿了怨恨,話語充滿了指責,爲了別的男人怨恨他,爲了別的男人指責他,憤怒的情緒在胸腔裏暴漲,讓他再也無法剋制!
“這麼快就找好了下家?不,不是下家,而是重溫舊夢吧?”
女人的氣勢再高,在強勢的男人面前也變得渺小,更何況只穿了平底鞋的楊柳,在185身高的霍雲和面前,哪有什麼氣勢可言?
“同桌的你?純純的校園初戀?很美好吧,以至於你念念不忘?”霍雲和話語寒涼,一句句堪比魔咒的話語在他那張惜言如金的口中說出,驚呆了楊柳。
男人冷笑着一步步逼近,女人一步步後退,直到退到牆邊,再也無路可退時,男人伸出一隻手臂,把她困在牆壁與他之間,另一隻手觸摸上她的臉頰,刺耳的話語再一次傾瀉而出,“我沒品?你呢?又高尚到哪兒去?”
“你的魅力真是非同尋常,我真是小瞧你了,我們剛離婚,你就有了新生活,就要當媽媽了,讓我猜猜,你會不會告訴我孩子的爸爸,是我啊?”
男人的最後一句話,是咬着後牙槽說出來的,誰也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撕開心裏的傷口,血淋淋地面對他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楊柳的神情呆滯,心怦怦怦地快速跳起來,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懷孕的?
來這之前,她特意換上寬鬆的衣服,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這件事爸爸都不知道,霍家也不可能清楚,唯二的知情人就是孫寧寧和周誠宇,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來往,也不可能告訴他。
他......跟蹤她?
他剛纔說什麼?同桌是事實,初戀是個什麼鬼?還重溫舊夢,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他費盡心機陷害誠宇,不會認爲她肚子裏的孩子是......
楊柳一個恍惚,有些站立不穩,這就是她傾心愛上的男人,是她準備共度一生的男人,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爲什麼這麼做的男人!
原來,她曾經的枕邊人是這麼想她的,這麼齷蹉,又是這麼的可恥!
心中有佛,看人皆善,心中有鬼,世間皆鬼!
他做錯了事,她都不嫉恨他,還幻想着有一天,當年華逝去,偶然再見的時候,還會想起曾經的美好。
她錯了,真的錯了,大錯特錯!
楊柳怎麼也想不到,當他知道自己懷孕了,竟然會是如此噁心的想法,可悲的是自己,還是他?
夢境和現實終究是反的,剛纔的夢境還清晰地在腦子裏沒有消散,現實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幻想中的道歉沒有,幻想中的體貼沒有,幻想中的關懷照顧統統沒有!
有的只是想象不到的傷害和無盡的......委屈!
證據就在眼前,她都不相信霍雲和會做出這種沒有底線的事情,可現在,如果這就是他拼命陷害誠宇的原因,只能說明她的眼睛瞎了。
不管怎麼說,他們已經離異,已經沒有關係了,他誤會也好,理解也罷,對先入爲主的人來說,解釋等於掩飾,於事無補。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沉默加深了霍雲和的怒氣,畢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看到的都是對方最美好的樣子,怎麼會知道他真正動怒時是什麼狀態呢。
太過於憤怒的男人,此時的反應很是平和,而這兒,纔是最可怕的!
“滿嘴謊言的女人,怎麼不說話了?是還沒想好怎麼編造謊言,還是說不出口?這可不是你楊,不,不對,這可不是你陸大小姐的風格啊。”
霍雲和嘲諷的意味十足,偏偏卻說得溫和無比,他的手涼涼的,略微有點薄繭,觸摸到她的臉上很......討厭。
楊柳回過神來,拍掉那隻令她不舒服的手,臉轉向一旁不看他。
“你以前可是最喜歡我的撫摸,現在都感到厭惡了......他對你,比我溫柔嗎?也能令你情動嗎?依依?”
男人的語氣還像以往在一起時那樣溫柔,可直覺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象。
如果他暴跳如雷,說明他喫醋了,可他這麼“心平氣和”,說明他只是心有不甘。
假模假樣的男人真的很噁心,而她,真的被噁心到了,嘔吐的反應又來了。
這時候不宜激怒他,誠宇的命運還掌握在他手中,再大的侮辱也要承受,男人的話太噁心太沒有營養,無視就好,她是來解決事情的,其他的,不想提。
強制壓下那種反胃的感覺,擡頭直視過去,“霍總,您家大業大,沒必要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下手,有什麼不滿,衝我來就好!”
“你的意思,是爲他出頭來了?”
“明人不說暗話,咱們開門見山好了,霍總做這一切,目的不就是我嗎?現在我來了,您有什麼目的,說出來就是,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只請您高擡貴手,放過周誠宇。”
絕不推辭?霍雲和反覆咀嚼這句話,心一陣陣發寒,爲了那個男人,她要赴湯蹈火嗎?
男人收回手,緩步走到落地窗前,擡眼看向窗外,遠近高低的樓宇,一扇扇窗戶透出溫馨的燈光,可那萬家燈火 ,沒有一盞是爲他而亮。
那種得到又失去的感覺,真的在啃噬他的心!
現在,默不作聲的換成了他,楊柳等得心煩意亂,離婚時他們心平氣和,沒有什麼矛盾,如今卻向她的朋友下手,真是書香門第的恥辱!
這種滿腦子羊水的男人,沒有任何底線可言,對他不能抱有任何幻想,不管他要自己做什麼,只要能放過誠宇,她都會去做。
哪怕他要自己登報聲明,錯在自己,是他甩了她,賠禮道歉什麼的,她都會答應。
就當是爲自己當初瞎了的眼光畫上一個句號吧,從此以後,山高水長,不復再見。
可霍雲和提出的要求卻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