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陸錦寧的心彼此都知曉,真是風水輪流轉啊,曾經不可一世的貴婦人,如今面對她的時候,也會這般小心翼翼卑微地請求。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各退一步吧,“會不會太麻煩?病房裏有廚房,我自己可以做的。”
“不麻煩,真的不麻煩,我在家裏也沒什麼事做的,你就讓我也照顧一下他吧?”
剛纔在病房裏,陸錦寧說的很清楚,他不會再委屈楊秋韻了,一個女人應該有的待遇,都會補給她。
梁明月知道自己的婚姻存在什麼樣的問題,從他再次回到那個女人身邊生活時起,她就怕有一天,陸錦寧會說出這種話。
他不顧自己身體,衝動地跑去婚禮現場,梁明月知道第二隻靴子終於要落下來了,聽他說出決定,沒有一絲詫異,可她不會同意的,唯一能做到的,是給他絕對的自由。
“你可以和秋韻在一起,不回陸家也沒有關係,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沒有做錯任何事,你不能單方面結束我們的關係,你身體不好,還是好好養病吧,我……我不會隨意出現在你面前。”
梁明月是陸錦寧青梅竹馬長大的妹妹,就那麼一心撲在他身上,像她說的那樣,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爲他生兒育女,侍奉公婆。
這些年自己在外面有另一個家,她也沒有改變對公婆對自己的態度,公司之所以壯大,和她穩固後方有很大的關係。
有功勞也有苦勞,對不起她的人,是他們啊。
如果當初他能剋制住自己,就不會讓兩個女人都不幸福,現在說什麼都是狡辯,與其辜負兩個人,不如可一個來,楊秋韻是他終其一生都不會放手的女人,除非他不在了,否則絕不會讓今天的事再次發生。
那就徹底對不起明月吧。
“……老婆,你若是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我說,我絕不會”
“老公,很晚了,你還是休息吧,我,我回去了。”梁明月是個聰慧的女人,從陸錦寧看自己的目光中,就能看出他的目的。
如果是別的女人,可能認爲老公看自己的目光是深情,是愛戀,可她就能從中看出不一樣的感覺,那是憐憫,還有一種隱隱的解脫!
她不會讓這種事成爲現實的,這麼多年貌合神離的夫妻都做過來了,老了,還挺不過去嗎?
即使心裏明白他已經不再愛她,可她愛他就好。
人活在世上,不能只想着自己,他可以自私,可以補償那個女人,他想怎麼做,隨他就好,但是,他們纔是法律承認的夫妻,陸太太這個位置,她不會拱手讓人!
如果說以前是爲了愛,爲了所謂的面子,爲了自己的孩子有一個正常的家,現在,同樣的理由讓她拒絕陸錦寧的提議,自己的兩個孩子已經到了婚配嫁娶的年紀,怎麼能讓孩子還沒結婚,就先低人一等呢?
所以,她直接打斷陸錦寧的話,不讓那種令她無法接受的提議說出口,拉起陸欣,急急忙忙出去了。
陸錦寧要和梁明月談什麼,楊秋韻當然清楚,以前他做任何決定,都不會和她說的,可現在,他會把他的決定,無論對錯都會向她說明。
楊秋韻走向新生的決定對陸錦寧來說是晴天霹靂,那時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她並不明瞭。
住院這幾天,他無聊的時候看了小品集錦,裏面有一句臺詞說得好,愛情保鮮需表白,愛她就要說出來。
他一直以爲情啊愛啊的是年輕人的說辭,在一起都那麼多年了,彼此的心意應該知曉。
他想盡快把陸氏交給兒子,退休後就回去陪她,忙得睡覺的時間都不夠,自然忽略了她,被她錯誤的認爲單方面分手。
經此一事,他才知道女人的安全感有多麼低,女人一旦認真起來,又是多麼可怕!
已經造成的傷害不能當做沒有發生過,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儘量彌補,重新在秋韻的心裏建立信任。
第一步,就是解除他和梁明月的關係。
出乎他意料的是,楊秋韻竟然不同意,持反對意見,雖然她不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但也不再懷疑他對自己的真心。
從他穿着病號服出現在婚禮現場時,楊秋韻深埋在心底的愛就復甦了,一個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男人,爲了她甘願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她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以前的時候,尤其是被他拋棄的那陣子,她是真的在乎那個小本本,如果他們有法律上的關係,她就可以堂堂正正要求他承擔做丈夫做父親的義務。
梁明月就因爲受法律保護,纔可以挺直腰板對她冷嘲熱諷。
後來,當陸錦寧重新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發現他對自己比以前要好太多,應該是良心發現想彌補,他是真的愛自己。
所以說,有沒有那層法律關係不重要,男人的心若不在你身上,就算有結婚證也毫無用處。
梁明月手裏握着結婚證,一樣抓不住男人的心,自那以後,她不再對那本沒啥用處的證書耿耿於懷了。
而且,陸家老夫人一直都不喜歡她,半輩子都過去了,也不可能消除隔閡扭轉態度,與其兩方都心裏彆扭,磕磕絆絆地過日子,不如維持現狀好了。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一旦涉及婚姻,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情,她沒有那個信心處理從古至今的難題。
隨着年齡的增長,也隨着洲洲的出生,楊秋韻的心態發生了很大變化,深深明白上了年紀的老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兒孫承歡膝下,共享天倫之樂。
她不能因爲自己的私心,就不顧老人的意願,只要男人的心在她身上,就足夠了。
爲了一個所謂的名分,讓他夾在中間難做人,這種糊塗事,她不會做的。
梁明月雖然一直拿正房太太的名義欺壓自己,但她沒有錯,他們之間還有兩個孩子,這種關係不是說解除法律關係,就什麼都可以斷的。
不說陸欣,單說一個陸梁,這些年對自己很是恭敬有禮,時常過來看望一下,和自己兒子沒什麼兩樣,梁明月明明知道這件事,卻沒有阻撓。
就從這一點上看,她就不是個壞女人,那自己也不能做得太絕。
陸梁已經有了相當不錯的婚事,如果在這個關頭上爆出父母離婚的消息,對他很不利。
她已經對不起梁明月了,不能再對不起陸梁,人心都是肉長的,不能凡事只考慮自己。
他們都老了,韶華已不再,再折騰也就這樣了,何必去做那種不招人待見的事情呢,還是就這樣過下去吧。
從梁明月的反應上看,陸錦寧應該說出他的決定,而她沒有答應。
自己能考慮到的,相信她也能考慮到,可不可以說,這是她們第一次達成共識?
楊柳的粗神經看來是遺傳自楊秋韻,這種情況下她竟然還有心思自嘲?心不是一般得大。
該說的她已經說了,該表明的立場,也已經表明了,至於別人怎麼想,她管不了,也沒那精力去揣測。
梁明月紅腫的眼睛,還有祈求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卑微,楊秋韻微微闔一下眼,拒絕的話說不出口,點頭同意了。
也許從現在開始,她的丈夫真的不會再屬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