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公子風流 >第二百九十三章 :掃清障礙
    邁州。

    一封聖旨和急報送到了郝風樓的行轅。

    聖旨乃是最尋常的中旨,不經內閣和翰林,直接由天子發出,加蓋的也非寶印,顯然這是一封不那麼正式的諭旨,一般情況,不會抄錄收藏於翰林。

    可是這種聖諭,表現的無非是天子的態度而已。

    一切如郝風樓所料,天子正式承認了關乎俘虜買賣的事,當然,任何齷齪的行爲總會有一塊遮羞布,俘虜買賣,成了賞賜,而郝風樓負責做散財童子,名義上,自是宮中給將士的嘉獎。將士們上山下海清掃亂黨殘餘,一切,都顯得那麼‘名正言順’。

    事情告一段落,郝風樓已是鬆口氣。世上的事總是啼笑皆非,明明光明正大的事,說不準會被人雞蛋挑骨頭。而明明有些事不合規矩,卻總是能懸上漆金的招牌。

    可見在這個世上,事情的好壞不在於事情的本身,而在於你怎麼去做而已。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那啥……價格……只怕要再降一降了。

    郝風樓幾乎可以預見,那些丘八們的反應,不過無所謂,他絕不是以善人的面目出現在這羣人面前,他自認自己是在做買賣,一旦某個買賣從不合法成了合法,那麼價錢方面,自有更多回旋的餘地。

    可是一份急報卻打亂了郝風樓的步驟,諒山那邊傳來的消息,宮中欲敕金印,陳王子即將趕赴升龍。預備登基。

    登基大典,自然算是安南國,進入了一個篇章。意味着胡氏徹底進入了歷史堆。而幸運的陳氏,終於撥雲見日。

    而明軍在其中的作用不言而喻,此次大典,新委的御使巡道,駐紮各鎮的明軍武官,想必都與共襄盛舉,郝風樓也不能免俗。他必須得立即動身,前往升龍。

    升龍乃是安南陳氏王朝的國都,胡氏篡權之後。將國都改爲了清化,而如今,陳王子的都城自然還是在升龍。明軍入安南之後,對安南的叛黨進行了清掃。所以清化城的豪族屢遭打擊。升龍城顯然已成了新貴們的樂園,那些個安南新貴們,有的趁着戰爭協助明軍發跡,有的本就是本地豪族,見風使舵,明軍爲了倚賴他們的影響,對他們儘量施行安撫的政策。郝風樓幾乎可以預料,一場好戲要登場了。

    趙王此番也要動身前去嶺南。他在這裏呆的太久,已經不可能再逗留下去。況且他皇子的身份,假若前去升龍,禮儀方面,亦是爲難。朱高燧決心啓程了,他對這裏的事,多有不捨。郝風樓一路送他,後頭拉着長長的車隊,二人則是並肩而騎,看着遠處的崇山峻嶺,朱高燧籲口氣道:“嶺南也是多山,或許和這安南都是一樣吧。此番來了這裏,讓本王見識了許多東西,郝風樓,本王要走了,你有什麼話說?”

    郝風樓深吸一口氣,露出不捨之色:“殿下保重。”

    朱高燧哂然一笑,頜首點頭:“是呵,本王乃是孤魂野鬼,當然要保重自己。好啦,你看我,近來發的牢騷越來越多,實在可笑。在別人面前,我自是個好兒子,好弟弟,可是在你面前,我實在不願強顏歡笑,好啦,我知道你爲難,不知該如何回答,我自不能爲難你,你好生在這兒,本王去也。”

    朱高燧狠狠揚鞭,人和馬竄了出去,回頭朝郝風樓揮揮手:“不必再送,自己保重罷。”

    郝風樓勒馬,停在原地,目送車隊徐徐過去。

    王妃坐在車裏,顯得不那麼安份,頗有些不合時宜的掀開車簾,朝郝風樓笑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郝風樓面露痛苦之色,最後道:“殿下說,人生三大喜,升官發財死……額……我頭有些疼,許是操勞過度,娘娘,告辭。”說罷,心裏默哀一句,飛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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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邁州這邊,依舊還要交代一番,請各鎮諸侯,直接將人送去諒山,這樣的人口買賣,還要維持下去,讓他們直接送去,也省了許多麻煩,只是要押送那麼遠,免不了要提一些價錢,郝風樓已經沒心思去坑這些丘八了,索性給了一個好價錢,隨即帶着百餘個驍騎,直往升龍。

    升龍是安南國度,地處安南土地最肥沃和富庶之地,彷彿被崇山峻嶺所圍繞的川中平原,越是接近,土地越是平坦,除了一條人爲走出來的官道,四處皆是田埂,雖是冬日,稻子已經收了,可是這一年兩熟的占城稻依舊可見收割的痕跡。

    這一路,郝風樓與大隊人馬會合,接近升龍的時候,安南人在沿途專門設立了許多地方,用以接待貴人。

    郝風樓這一日便在某處地方落腳,下了馬,才得知原來副將軍沐晟已在這裏安頓。郝風樓叫人去通報一聲,旋即一個四旬上下的膚色黝黑的漢子便穿着常服,戴着綸巾出來。

    綸巾乃是讀書人裝逼利器,一般情況,武人是羞於戴綸巾的,否則難免會被人取笑。偏偏這位沐將軍,卻是一副很得瑟的打扮,郝風樓猜測,這廝多半是武人中的敗類,不滿於自己是個武夫,少不得經常攜帶一本春秋,想顯擺儒將風采。

    面對這樣的人,郝風樓上前,文質彬彬的行禮,道:“卑下見過將軍,卑下對將軍聞名已久,本以爲要在升龍才能見禮,不曾料竟在這裏偶遇,實在幸甚。”

    沐晟見他文質彬彬,沒有那種武人的粗野,心裏暗暗點頭,上前道:“老夫也久聞你的大名,來,入內說話。”

    進了帳子,分賓主坐下。

    沐晟的案頭上,果然擺着幾本書冊,沐晟撫案,淡笑道:“諒山大捷,可謂力挽狂瀾於既倒,實在不易,郝僉事,這一趟,你的功勞不小。”

    郝風樓謙虛一番。

    這次會見,雙方似乎還算對眼,沐晟見火候差不多了,進入了正題:“老夫在這安南,也待不了多久,安南已經漸漸穩定,老夫只怕要回雲南了。朝廷自會遣一隊官兵留守,可是以老夫的預計,卻也不多。安南這地方,和雲南沒什麼不同,當地的土人,素來桀驁不馴,就算一時降伏,數年之後,時局如何,還難以預料。不過……這是朝廷所慮的事,老夫只管彈壓即可。陛下此番,敕陳氏爲安南王,料來也是爲形勢所迫,不得不借用陳氏來安穩安南,安南對朝廷,畢竟只是癬疥之患,朝廷的精力,不可能一直放在這裏……”

    他說了一些對安南的擔憂,顯然在整個徵南大軍的體系之中,他並不屬於樂觀派,無論是朝廷還是明軍內部,都被這巨大的勝利衝昏了頭,而沐晟顯然不同,他深知這種百族林立的地方,天高皇帝遠,很難馴服,而安南的陳氏,未必能駕馭住局面,他們畢竟是借用外力登臺的人,未必能維持下去。而朝廷也斷不可能一直花費巨大的精力,去維持陳氏。

    郝風樓頜首點頭,顯然很是贊同沐晟的觀點,只是安慰道:“將軍不必徒增煩惱,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沐晟笑了,道:“你說的是,一切,都等到了升龍再說。”

    這次會面顯得有些匆忙,雙方畢竟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因此也不可能說把話說的太深。

    當日郝風樓下榻了一夜,次日便和沐晟一道動身。

    沐晟對這裏的風土人情頗爲了解,一路和郝風樓講述了一些風土人情。火候差不多了,他話鋒一轉,在即將抵達升龍的時候,道:“郝風樓,老夫有句話要勸你,卻不知你願不願聽。”

    郝風樓道:“還請將軍指教。”

    顯然二人的關係已經深了不少,沐晟莞爾一笑:“你在京師的作爲,雲南那邊,從邸報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有些話,老夫本不便說,可是你莫要忘了,我等皆是臣子,做臣子的,切莫涉入宮闈之爭,太子殿下遲早克繼大統,漢王……”沐晟在這裏似乎斟酌了一下,顯然在考慮是不是把話說的更深一些,最後道:“漢王雖有他的長處,可是以老夫的愚見,斷不可能取而代之,你自己要好生思量,切莫誤入歧途,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郝風樓不由苦笑,這你孃的爲何人人都以爲自己喫飽了沒事,非要和太子做對。真以爲自己願意攙和進這樣的是非裏去?

    沐晟的話,卻是帶着善意,郝風樓卻是無從解釋,最後苦笑:“卑下受教。”

    沐晟見郝風樓言辭閃爍,莞爾一笑:“你是聰明人,多說無益,升龍就要到了,還不知會有多少煩心事。走吧,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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