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步走了進去，腳步下意識地放輕放緩，連同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了起來。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站在牀邊，接着門外微弱的燈光，黑眸看向溫如初。
她的臉色的確很不好，即使是暖黃色的燈光打在臉色，依稀都能夠看到那一抹蒼白，而且哪怕睡着，眉頭都是緊蹙着，像是被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壓住一樣。
蘇宸的心，微微地被刺痛，眼神也劃過一抹沉痛。
他輕輕地坐在牀沿邊，手，緩緩地伸出，落到了溫如初的臉頰上。
他幾乎不敢用力，怕一個用力，就吵醒了她。
所以，他只很輕很輕，也很緩慢地，輕撫着她的臉頰。
指腹按在了她的眉頭上，慢慢地，將她的眉峯，給一一撫平。
他的嗓音很啞，低低的沉沉的，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說着，“初初，對不起……。”
無論他有什麼苦衷，他到底是委屈她了。
溫如初雖躺在牀、上，但她心裏壓着事，就是想睡，也是沒法睡得安穩，所以她幾乎是一直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所以，門被推開的時候，她就稍微有點察覺，隨着蘇宸的走近，她的意識，是徹底地清醒了。
她第一時間，還是想要直接起身，叫蘇宸不要進來，叫他滾的。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話醞釀到了嘴邊，她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就這樣靜靜地躺着，裝着自己在熟睡。
他的動作那麼溫柔，那麼憐惜，彷彿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沒有齊淺淺，沒有孩子，他們還是那麼開心，那麼恩愛。
可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
他也變得那樣陌生可怕。
溫如初擱在被子裏的手，手指慢慢蜷縮，一點一點地緊握了起來。
既然對她如此狠心，現在又何必來裝憐惜。
她真恨不得，直接打掉他的手。
可是，她的手攥緊了鬆開，鬆開了又攥緊，就是怎麼也無法舉起來，甚至，她心裏還閃過那麼一絲模糊的眷戀。
溫如初第一次，開始痛恨自己這麼沒用。
說恨他討厭他，她卻無法真正恨得起來。
此時此刻她才明白。
爲什麼她今日無法真正堅決地說離開就離開，無法說離婚就離婚，卻是被小意三言兩語地勸了回來。
那不是被小意勸的，而是她自己的心決定的。
她已經失去了曾經那樣的堅決，無法說離開就離開，因爲，她愛他，她愛他說的，他只要她和小蘋果，只要他們的一家三口。
可是爲什麼，他要背棄他們的承諾？
爲什麼說了那樣的話之後，又要這樣的傷害她？
如果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或許……她現在就不會這麼難過，或許，她就能夠說離開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