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說,規則必須高於一切。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只要不遵守,便可能出現任何你想不到的狀況。我們之所以制定規則,便是要儘量避免一切意外。當然,只要是人制定的規則就不會有絕對的完善,漏洞必然存在,就比如這次的白容容,不過,雖不可避免,但亡羊補牢爲時不晚也,及時把漏洞補上便是,就如同你要重新簽訂契約。”
受教了。
薛琅靜認真地點頭,果然自己的想法還遠遠不夠成熟。
之後便又聽鄭林楚道,“這還只是你犯的第一個錯誤。”
這意思是她還錯了不少啊!不過薛琅靜自己心裏有數,這傢伙肯定還要說自己心軟。
卻不想她還是太高估了自己,自己的錯事可還不止這一兩條呢。
“第二,便是你給的工錢太高。當然,有部分原因不能怪你,畢竟經歷不夠豐富,對於人性還不太瞭解。普通百姓都具有一個小民思想——他們怕官,不管是狀告他人,還是被人狀告。”
這薛琅靜便有些不太明白了,“可你不是說我答應撤了字據是對的麼,怎麼又不怕他們告了?”
想了想又問,“難道是因爲前者數額太大,他們付不出這麼多錢,所以即使膽小也要告,後者是因爲數額太小,不足以抵消他們對於告官的恐懼,所以不會選擇去狀告?”
鄭林楚有些欣慰地點點頭,“沒錯,若是一般百姓,在想要違反契約又付不出違約額數時,只會想到耍無賴這一招,而不會想到直接來倒打一耙。白家能如此氣勢洶洶地來,好似已經胸有成竹一般,必然是有個深知縣太爺脾性的人在背後給他們出主意。可即使如此,白紙黑字的契約必然有效這個所有人都知曉的觀念早已深入百姓們內心,即使他們表現的多麼理直氣壯,心中仍會忐忑不安,所以實際上他們心裏不敢頂着這個月的工錢不放,甚至你若堅決些,直言不收留白容容,他們最後也不敢真去告官。”
所以你自己也知我對人性瞭解的沒那麼透徹,做了這個錯誤的決定也不能怪我吧?
薛琅靜心裏剛這般想着,便又聽到對方態度一轉,好似知道自己心裏的小九九一般。
“這確實不能怪你,可你真的僅僅只因爲沒想到這一層嗎?沒有丁點是出於心軟?”
對於這個深入靈魂的質問,薛琅靜尷尬地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覺得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大家平時彼此之間相處的也不錯,且大家都同病相憐...”
“可這不是你同情她的理由!”
還不等她說完,鄭林楚就打斷她的自辯,“你當初組建獵隊的目的是什麼?”
“那當然是想多掙些銀錢”,這還用說。
“沒錯,既然組建獵隊的最終目的是掙銀子,那就要牢記在商言商這一條準則。作爲商人,最不應該的便是講情面,在商場上還論情感必然不是個合格的商人,商人就要如何對自己有利便如何來。因爲心軟而讓利或是做老好人便是最愚蠢的想法。”
“還有,這裏不僅包括你給的工錢過高,還包括你做錯的第三件事。既然已經說好獵隊只負責白容容的喫住,那麼她就不該享受這契約外的任何福利,這些福利本該獨屬於隊員們,而你對她和隊員們一視同仁便相當於剝奪了其他隊員享受獨特待遇的權力,哪怕她們此時不一定會有意見,畢竟這也是與她們相處了許久的人。可以後呢?以後你若繼續如此行徑,對待她們與對待外人一個樣,隊員會真會沒有想法?”
對於這點,薛琅靜承認,也明白是自己有些過於感情用事了,至於隊員們會不會產生不滿,她倒是真沒想到這層。
不過在商言商不帶一絲額外情緒這個事,薛琅靜覺得不僅是自己,鄭林楚自己好像也沒做到誒。
“林楚你自己不也沒做到在商言商麼,不然爲何如此幫我?”
聽她這話,鄭林楚反問她,“你覺得我這不算在商言商?”
“對啊。”
鄭林楚再問,“你覺得我是在讓利,做老好人?”
“不是嗎?”
明明就是啊。
“你會這麼想便是大錯特錯。我之所以如此幫你,既不是做好人,更沒有讓利一說,我只是在拉攏自己的大主顧,你的獵隊組建的越成功,能給我帶來的收穫越大,我派顧榮軒他們每日過來接收貨物,目的是讓你們獵隊抽出更多狩獵時間。如此一來,我不僅能獲得更多的貨物,甚至還會獲得大主顧的好感,讓她們更傾向於與我合作,我並未因此而讓出一分利,所獲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和你如此作爲能一樣嗎?”
薛琅靜忍不住一臉黑線,您能別說的這麼直白不!
她便忍不住反駁,“可要拉攏大主顧,需要這麼每日書信來往,且如此積極主動爲對方提供幫助嗎?這些全是因爲利益?”
“是商人不代表不能有別的情感,我之所以願意與你相處確實是因爲你這個人,可這與在商言商並不矛盾,利益關係與友誼我分的很開,也並未因爲這份友誼而在生意上對你讓步一分。至於主動幫忙,從人情的角度講,是替友人解決困難,從商人的角度講,我在爲自己的主顧解決麻煩,從哪方面說,對我來說都有益處。
“好吧,受教了,咱保證一定改。”
見她的臉色因爲自己的保證而比之前緩和了不少,薛琅靜在說完後又雙手抱拳向她拱了拱手,做了個自己在小人書上看過的文人儒士見面時的拱手禮。
“噗。”
這人突如其來的耍寶動作讓鄭林楚一下子沒崩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