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成就不僅可以幫她立族,將來在編寫族譜時,還能寫進族譜序裏,傳給後人看。
當然,僅僅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還有一些硬性條件,這就極其耗銀子了。
最基礎的,至少要建義學、設義莊、置義田。
且這義學、義莊、義田的規模也都有規定。
沒個萬把兩銀子投進去,根本不可能置辦成功。
而且,不是說做到這些就夠了,這只是基礎條件。
還必須受到百姓們的認可。
過去立族失敗的人也不少,便是因爲對方投入了這麼多之後,仍然沒有受到百姓們的認可。
還有,這還不是說一次性投入就行。
比如那義學。
建起之後,還要長期爲它請私塾先生,還要免費爲學員們提供學習用具等等,耗費不要太多。
這些金錢上的投入,便是以後的事,而且只要有銀子就能做到。
而像是重大的貢獻,以及衆人的擁戴等等,想要取得如此成就何其困難。
衆人的擁戴麼,她早早就開始佈線了。
重大的貢獻,這可不就來了麼。
但是,她是不會通過縣太爺上報的。
讓縣太爺報,自家的功勞不就要與縣太爺共享了嗎。
若是一般當官的還好,畢竟是自己這地方上的父母官,與他功勞共享又如何。
至少能與縣太爺結個善緣,以後有縣太爺罩着,自己做什麼事都會方便許多。
但現在這位讓人膈應到極致的縣太爺絕對不行,給他報的話,就他那小肚雞腸的性子,到時候功勞是誰的還真不好說。
最好還是通過林楚。
確切地說是鄭家。
鄭家畢竟是皇商,並且還肩負着爲朝廷籌集糧食的責任。
自然能接觸到朝廷,直接將自己的事蹟上報,而不是像通常的流程一樣,一級一級地上報,通過這一層層剝削,自己的功勞被打多大的折扣還真難說。
哪像鄭家,幾乎可以直達天聽。
所以她才與林楚說了此事。
讓她沒想到的是,在她將信件交給顧榮軒的第二日。
當她帶隊下山回家時,竟然在家裏看到了林楚。
林楚突然的出現,讓她倍感意外。
難道是這事太重要了,所以她要迫不及待地來找自己商量嗎?
這個答案,在兩人聊過之後,她便知道了。
薛琅靜的書房內。
只聽她一臉可思議地問向眼前的人,“你讓我不要上報?”
對方點頭,“不錯。”
她非常不理解,“這開宗立族的事不是你跟我提的嗎?有了這個功勞傍身,我這就更穩了啊,錯過這次,下次去哪裏找這麼好的機會,如今爲何說不報就不報?”
這人的回答也很明確,“便是因爲我想要接手你往後所以番薯的產出,不希望你賣給其他任何人。
當然,我不限制你把它傳給任何人種,只是,還是希望所有人種植出來的番薯都要與我交易,不能出售給別人。”
“爲何要這麼做?”
便聽鄭林楚道,“因爲我是商人吶,琅靜,商人的任務是賺錢。
任何東西,不管多好,多了都會不值錢,所以我需要控制它的數量,並且希望所有產出都掌握在我手上,爲我實現利益最大化。
而且這對琅靜你來說不也是好事一樁嗎?
薛琅靜忍不住道,“你個奸商。”
“我很榮幸。”
她怎麼從來不知道,這人臉皮這麼厚呢!一時竟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才反駁這人,“所以你們商人爲了一己私利,可以置那麼多百姓於不顧?
你可知咱底層老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
如今這個世道,咱老百姓想要頓頓喫飽太難了!真的很難,你知道嗎!
這番薯要是傳出去,你說能讓多少人飽腹,讓多少忍飢挨餓、每日都在生死邊緣掙扎的人活下來?”
面對她的質問,鄭林楚態度不變,只沉聲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來這一套?我一直以爲林楚你怎麼說也是個有良心的商人。”
對方反問她,“爲何不可?我之前是不是與你說過,作爲商人,在商言商是最基本的準則。”
薛琅靜氣結,也反駁她,“既然在商言商,那我爲何要賣給你?我把所有種出來的番薯全都拿來育種,賣藤苗。我就不信這賣出的價錢能比給你的低。
我又賺了銀子,又全了仁義,還能拿到牌坊,好處收盡不說,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非常符合你說的在商言商吧?
總好過爲了滿足你的一己私利而失了做人最基本的準則。”
只是,她纔剛理直氣壯地說完,便聽對方問道,“你這植株大全是哪裏來的?若是沒有我鄭家提供,你能認得這番薯?”
薛琅靜沒想到這人會這麼沒底線,玩這種把戲,只冷笑道,“呵呵,當初可是你自己說不用還的。
既然已經給了我,當然就是我自己的,我們自己找到的東西,與你何干。”
她這正說的義正言辭呢,卻聽對方突然軟了語氣,“琅靜,我且問你,若是沒有我這段時日以來對你的幫助,你能有如今的成就?”
“這,這自然沒有。”
經她這麼靈魂一問,薛琅靜鼓起的士氣頓時消了下去。
“我便用往日的恩情,換你今日的交易如何?”
“所以你是在要挾我?”
“這不叫要挾,我說過,我是個商人,商人只會做買賣,這只是利益的交換。”
“用這筆買賣換來往日的恩情全消?”
“是的。”
薛琅靜最後一遍向她確認,“我記得你承認過確實對我圖謀什麼,現在不要那圖謀了?畢竟你不可能預料到我會找到番薯,所以你必然另有所有,這個圖謀呢?”
鄭林楚也回道,“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划算的圖謀,無需其他。”
聞言,薛琅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道,“行吧,那就往日的情份全消。”
還着重強調了‘情分’兩字,說完又等對方的答案。
然而,這話在對方心裏似乎不起一絲波瀾,仍然從容道,“可以,但往後你若有什麼問題還可以問我。畢竟我是商人,讓顧客滿意是商人的天職,琅靜你也無需有任何負擔。”
“好。”
一個‘好’字結束,房內便只剩下沉默。
稍許片刻,才聽鄭林楚道,“琅靜,我要走了。”
“嗯”,薛琅靜只沒好氣地應了一聲,之後便拿起書案上的書看起來,對這人完全視若無睹。
鄭林楚看着這似曾相識的場景,忍不住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