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她找到了師父,回到了回龍山。
在那個與世無爭的桃源裏,師徒三人,四隻寵物,時光悠悠倒退到白棠去之前的歲月……
白茴茴好不容易哄着小枝睡了,此時抱着小白,躺在小枝旁邊的白玉臺上。
這白玉臺在太陽的暴曬下,暖暖的,讓人昏昏欲睡。
耳邊是街道酒肆裏嘈嘈切切的人語聲,和小黑輕微的呼嚕聲。
白茴茴眯眼望着遠方的天空,那裏掛着幾絲雲絮。
今日風小,桂花樹的葉子幾乎都沒有被拂起。
可那雲絮怎麼看着像是被風吹下來了?
白茴茴擡手在眼睛上搭了個棚,仔細去看那慢慢飄近的白雲。
越來越近了,白茴茴突然驚坐而起,衣袖掀翻了裝着糕點的瓷盤,一聲脆響。
除了小枝,三隻祖宗都被驚醒了。
待它們迷糊間看清半空中的白影,全都炸毛了。
小黑從小枝懷裏擠了出來,棒槌也哼哼嗤嗤地從小枝腦袋下拱出來,不管小枝“咚”地一聲,腦袋磕到堅硬的白玉臺上。
小枝皺了皺眉頭,翻個身,繼續睡了。
那道白影落到了白玉臺上,竟是個白衣白髮,面白無鬚,白到發光的男人。
男人金黃色的虹膜中兩粒漆黑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白茴茴,更準確的說,是盯着她懷裏的小白。
即便沒有那捂着鼻子都能嗅到的妖氣,光是看那異於常人的長相,此人也必是妖怪所化無疑。
作爲一名時常撞大運的召妖師,白茴茴對妖,還是很有一些辯識能力的。
眼前這位的修爲,可不比鬱蘭夫人弱。
白茴茴強自鎮定,道:“你,你可是那雪寶妖王?”
對面人視線上移,看着白茴茴的眼睛,薄脣輕啓,聲音像覆着三九寒冰,即便這冬日難得的暖陽,也化不開絲毫。
“難怪能被上古妖王看上,眼力倒還不錯。”
明明像是夸人的話,從這人口中說出來,愣是讓白茴茴打了個寒顫。
白茴茴心裏叫苦不迭,陸七去千葉山降妖,誰知這妖竟跑到她們這裏來了!
看着冰封千里的氣場,絕對不是來喝下午茶嘮嗑的啊!
白茴茴瞄了眼我方陣營,這要是掐起架來,怎麼看都沒有勝算呀!
但輸人不輸陣,白茴茴暗暗吸了一口氣,道:“不知雪寶妖王來此有何貴幹?”
“當然是爲了上古妖王而來。”
雪寶妖王的視線又落回白茴茴懷中的小白身上,嘴角斜挑,無比邪氣。
白茴茴下意識抱緊了小白,往後挪了挪。
小白窩在白茴茴懷中,甚是憋屈。
老子退隱了三千年,好不容易出來撩個妹,竟被這廝給盯上了。
若是從前,莫說這種級別的妖,便是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敢來招惹他上古妖王花曲柳的。
可是如今,小白擡起毛茸茸的爪子看了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唉,不提了!
那邊棒槌來回瞎轉,嘴裏哼哧低吠,看上去似乎很煩躁。
可不煩躁麼!
小黑弓着身子,低吼着亮出利爪,耳朵平直,瞳孔放大,瞪着不遠處的雪鵠妖。
嗯,攻擊性十足的模樣。
可人家眼裏,壓根就沒有你這號喵。
小枝似乎終於感覺到氣氛不對勁了,她閉着眼睛,伸手四下裏亂摸一通,似乎在找什麼。
怎麼突然這麼冷了?我的小黑暖寶寶呢?
雪寶妖王一步步走過來,眯着眼睛,蠱惑道:“乖,把那隻狐狸給我。”
白茴茴又打了個寒顫。
地上還躺着一個醉鬼,白茴茴也不敢抱着小白撒腿就跑,何況在這白華城第一高樓望月臺上,能往哪裏跑?除非縱身一跳……
那畫面可不太美,甚至有些噁心。
白茴茴“啪唧”滅掉了這個念頭,眼看着雪寶妖王越走越近,腦子想抽筋了,也沒能想出個對策來。
所謂福禍相倚,昨晚剛撿了個大便宜,今日就被人覬覦上了。
白茴茴看了一眼懷裏的小白,暗想着: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它交出去。
雪寶妖王步步緊逼,小黑和棒槌雖然隨時準備進攻,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敵我實力懸殊。
若是從前……罷了,還是先不提從前了,眼前這個坎過了再說吧。
小枝迷迷糊糊間,感覺寒意更濃,似乎有人搬了個冰疙瘩過來。她這次不再尋找小黑,她想將那塊冰疙瘩扔掉。
本來已經認命的白茴茴,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三隻祖宗也驚得合不攏下巴,棒槌那哈喇子都流了一地也不知道擦一擦。
只見小枝閉着眼睛,趴在地上挪了挪,彷彿找到了寒冷的源頭,咧嘴笑了笑,一把抱住雪寶妖王的小腿,往後一丟,竟將這白華城人人敬畏的雪寶妖王,給扔出去了……
不是……這……
雪寶妖王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再次翩然落在白玉臺上。
他掩嘴輕咳一聲,總算是看到了臺上那個呼呼大睡的小姑娘。
倒是有點意思。
雪寶妖王卻不急着得到小狐狸了,他往小枝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來,仔細打量着這個滿身酒氣的小姑娘。
白茴茴心都拽緊了,三隻祖宗也再次炸毛。
四雙眼睛瞪着雪寶妖王和小枝,只要他敢動小枝一根汗毛,便是拼了命,也要鬥上一鬥了。
雪寶妖王沒有動小枝一根汗毛,但是他在小枝紅撲撲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這是……
旁觀的幾位,卻又不懂了。
白茴茴緊張道:“你,你別碰她。”
雪寶妖王沒理她,依然看着小枝,眼神難得不再冰冷,輕聲道:“她就是那個女孩嗎?”
也不知是問誰,但肯定不是問白茴茴,或者他心裏已經有答案,只是忍不住感慨一下。
小枝感覺那個被她扔了的冰疙瘩又回來了,心裏煩躁,皺了皺眉頭,撅了撅嘴,“啪”的一聲脆響,一巴掌拍在雪寶妖王臉上。
白茴茴:“……”
雪寶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