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尾巴江蓮生自是跟得緊緊的,小枝千叮嚀萬囑咐,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出手。
若是真到生死攸關的時刻,您該出手時也千萬別掖着,畢竟萬事大不過咱自己的小命。
江蓮生一個勁的點頭都聽你的。
凌雲閣在青嵐城外不遠的北山上,據說當初李凌霜正是看中了這滿山杏花如雨,才決定在此開山立派。
可惜這個季節杏花已經開過了,樹上掛滿了鳥蛋大小的杏子,還是青的,看上去就很酸。
小枝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江蓮生,山路上黑魆魆的,但小枝能想象到他現在臉上的表情,這呆子整天木着一張臉,真是沒趣極了,她突然想要逗一逗他。
小枝祭了小小一團靈火,託在掌心,藉着這微弱的火光,從樹枝上摘下一枚青杏,轉身對江蓮生道“你可喫過杏子?”
如她所料,江蓮生搖了搖頭。
小枝將手裏的青杏舉到他面前,笑道“喏,這就是杏子,你嚐嚐味道如何?”
江蓮生看了眼小枝手裏的杏子,又看向小枝,她眼裏映着兩簇小小的火光,笑起來,好看極了。
“你喫吧。”
他不愛喫東西,而且習慣了將食物留給小枝,此時是真心實意地要把這枚青杏讓給小枝,她若是喜歡,他甚至願意將這滿山的杏子都摘來送給她。
“你先替我嚐嚐,若是甜的,我就喫,若是酸的,我便不吃了。”
江蓮生這才捏起小枝手裏的青杏,整個塞進嘴裏,慢慢嚼了。
小枝看着都覺得牙酸,可江蓮生卻依然面無表情,細嚼慢嚥,彷彿在喫白米飯。
“酸嗎?”小枝問。
“不酸。”江蓮生道。
嗯?怎麼可能?小枝將信將疑,難道這青嵐城的杏子也和別處的不一樣?
江蓮生也從樹上摘下一枚青杏,遞給小枝,道“你也嚐嚐,不酸的。”
這些日子的相處,江蓮生雖然不愛說話,卻也不曾欺騙過小枝。若這杏子真如他所說,倒是不防一嘗。
“呸呸呸……”小枝手上的靈火隨着她不停吐口水的動作搖來搖去,映着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忽明忽暗,特別滑稽。
“好你個江蓮生,居然敢騙我。”小枝作勢要揍他。
江蓮生也不躲,有點着急又有點奇怪地看着小枝,問道“酸嗎?”
對着這張看上去十分無辜的臉,小枝只想到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等等,還有一句害人終害己。
熄了靈火,兩人繼續沿着漆黑的山路往山上走。
走着走着,小枝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再次停下,轉身問道“你剛纔喫杏子,是不是沒吐核?”
江蓮生的臉藏在黑暗中,只隱隱看得出一個輪廓,見他不說話,小枝朝他走近些,又道“就是中間那個硬的果核,你吞下去了嗎?”
“一起吃了。”江蓮生道。
“嚼碎了?”小枝驚訝,牙口這麼好的嗎?
江蓮生沉默了片刻,才道“對不起,其實我嘗不出人間食物的味道,喫什麼對我來說都一樣。”
他不知道青杏是酸是甜,他若說酸,小枝肯定不願嚐了,可萬一是甜的呢?她都沒嘗一口,豈不是很可惜。
“以後喫的都給你。”
“沒問題,其實那些人間食物一點也不好喫,我就勉爲其難,都幫你解決了。”小枝笑道。
江蓮生也笑,“謝謝你。”
傻瓜。小枝在江蓮生頭上揉了一通,算是安慰他。
小枝覺得江蓮生也挺可憐的,一個人若是沒有味覺,該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啊。
便是你擁有無上修爲,活得比王八還長久,可世間百味,你一樣也嘗不到,聞着香,喫到嘴裏卻啥味也沒有,活那麼久,豈不難捱。
哪怕是被小枝和小蓬嫌棄了好幾年硬如石頭、味同嚼蠟的麪餅,對江蓮生來說,都是奢侈的。
小枝默默走在前面,決定以後再也不欺負江蓮生這個可憐蟲了。
杏林盡頭,便是凌雲閣的山門了。
因這北山是青嵐城百姓春日郊遊必選之地,所以凌雲閣沒法在山腳設山門,更沒法派人在山腳駐守。畢竟青嵐城裏住着的那些玩意兒,借李凌霜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得罪。
自己多大能耐,她還是有數的,至少目前,還沒到撕破臉皮的時候。
一座白石搭建的牌樓,藏在茂盛的樹木中,樓額上題着“凌雲閣”三個大字。
牌樓下站着兩個守夜的白衣弟子,腰間佩劍,玉樹臨風,手裏皆提着一隻白紙糊的燈籠。
燈籠隨風搖晃,白衣弟子的臉隱在暗中,像鬼一般杵在那。
既是夜探,自然不能被人發現,小枝與江蓮生合計了一下,決定施個隱身術。
你要是問他們這麼厲害,爲何不直接祭一道靈力閃入凌雲閣內部,爬個勞什子的山?
唉,與其讓他們在樹上樹下坐等到後半夜,還不如爬爬山,活動活動筋骨,這五月的夜風吹在身上,倒也舒爽。
小枝和江蓮生從白衣弟子身邊走過,如入無人之境,一路上遇到幾個幼稚的陣法,把江蓮生都給看笑了。
若他們打算用這些玩意來困住白棠,小枝也就沒啥好擔心的了。
各處逛了一圈,什麼修煉道場啊,弟子廂房啊,廚房後院啊……
碰到了不少巡夜的弟子,卻沒發現關押小妖崽的地方。
這凌雲閣,果然沒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後山沒有杏樹,盡是不知長了多少年月的古樹,在沒有月光的夜裏,如同巨獸的影子。
一名弟子與領隊的打了聲招呼,一路小跑到一棵樹下,撩了衣襬,解了褲腰帶,正在小解。
不巧,這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樹那邊,小枝正靠着樹幹,在思考要不要進這片林子?
突聽得一陣水聲響起,接着一股尿騷味傳來。
小枝眉頭一皺,掃了眼靠在另一棵樹下的江蓮生,這呆子倒真是聽話,碰到送上門來捱揍的,都不動手。
沒辦法,只能靠自己了。
小枝從樹後轉出來,繞到正釋放得暢快的白衣弟子身後,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不等白衣弟子驚叫出聲,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不想死就別叫。”
白衣弟子衝到了喉嚨的聲音硬是憋住了,連着那泡尿,也憋回去了一半。
一枝相思煨紅豆 老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