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枝相思煨紅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就是她
    相思山上的大雨下了好幾日,每每小枝剛萌生出離開的念頭,隔壁山頭必定會閃個電、劈個雷,逼得她又默默退回廊下。

    自從那晚之後,魔界少主便不怎麼待見小枝了,被當成王一統的師妹,被他喫幹抹淨,難道不是自己更喫虧嗎?怎麼他倒好意思擺起臭臉來了。

    小枝撐着一把描了灼灼桃花的白色油紙傘,在雨中撿落了一地的桃子。

    桃樹算是沒救了,要不是這幾日的大雨,那倒在地上的枝椏早就被曬乾送進柴房去了。

    小枝算是知道了,這魔界少主的府上一個僕役也沒有,灑掃漿洗,劈柴做飯,全是這位少主親力親爲,可謂勤儉節約,居家好男人。

    不巧的是,魔界少主那晚被桃樹茬傷了腰背,反正據他說是嚴重得很,勉強能下地,但是幹不了活。

    這種時候,小枝總不好再白喫白住人家的,多少要出點力。

    而且魔界少主說了那晚看姑娘力大無窮,只是隨便撞一撞,便將我這院中的桃樹給攔腰撞斷了,想來替我這受傷之人乾點體力活,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小枝能說什麼,幹唄!待這大雨停了,我就丟下你這受傷之人,跑得遠遠的。

    今日魔界少主想喫桃子,可桃子不是掉到地上砸爛了,就是被連日來的大雨泡壞了。

    小枝在地上找了一圈,最後只能在尚且油綠的枝葉間,扒拉着爲數不多頑強掛在桃枝上的桃子。

    廊檐下,一株開得正好的月季被雨打落了幾瓣嬌蕊,木几上泡着一杯清茶,茶香嫋嫋,魔界少主手裏捧着一卷關於人間的風物誌,趴在一張竹榻上,蓋着薄薄的綢毯,一邊聆聽雨聲,一邊問卷江湖,好不愜意。

    小枝的裙襬鞋襪已被雨水浸溼,頭髮絲上都濺了雨絲,桃葉上的雨水蹭在她的袖口,沒一會也溼了一大片。

    “啊……”

    地上溼滑,小枝一個沒注意,便滑坐到了地上,沾了一屁股泥。

    廊下之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閒適優雅地抿了一口茶,翻了一頁書。

    身爲魔界少主,被桃樹茬戳一下便一副半身不遂的模樣,小枝是不信的,他隨便散散修爲,這傷當場就能好了,也不知他這樣硬抗着,圖個啥?

    小枝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水,罷了,跟他計較做甚,她將人家的小情人弄沒了,他嘴裏說無妨,心裏只怕還是怪她的。

    何況,她還毀了他一棵正結果的桃樹,小枝看着這回天乏力的桃樹,心裏也是一陣可惜。

    小枝將桃子洗淨,用碟子裝了端到魔界少主面前,道“喏,給你。”

    陸七擡眉掃了她手裏的桃子一眼,淡漠道“放着吧。”

    小枝將桃子放到木几上,正要離開,身後那個比她中午燒的野菜湯還要淡的聲音又響起了,“你房間衣櫃裏有乾淨衣服。”

    小枝腳下頓了頓,道了聲多謝。

    她本可以用避雨術的,可她不想什麼事都依賴法術,她還不習慣不食五穀、不沾塵埃的仙子生活。她在回龍山三千年,風吹雨打日曬,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不想改變。

    魔界少主又道“我不叫喏、喂、唉,你可以喊我陸七。”

    小枝做好飯會喊“喂,喫飯了。”

    小枝冒雨摘野菜回來,會喊“唉,我回來了。”

    小枝將食物端到他面前,會說“喏,喫。”

    ……

    她確實沒喚過他的名字。

    小枝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要不是這下個沒休的大雨,她早走了,管你什麼陸七陸八的。

    她一直記得那天晚上的事,即便是酒醒之後,她也沒忘。

    這種記憶讓人很苦惱,她心知陸七抱的親的那個人不是她,可他又確實是抱了親了她。

    更讓人心浮氣躁的是,每晚的睡夢中,她彷彿都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在她咫尺的距離。

    可她像跌入了那沉沉的夢中,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她能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能聽到輕輕拍打小窗的風聲,她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輕微的呼吸聲,她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現實,當她終於睜開眼睛,已是天光大亮。

    風雨仍在,夢已遠去。

    衣櫃裏的衣服正合她的身,王一統的師妹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她的衣服小枝自然也能穿。

    可爲何這滿櫃的衣裙,白的紅的,素雅的,豔麗的,腰間都繡了幾朵桃花?

    與她在回龍山牀底下翻出來的白裙上的紋飾一模一樣,哦,這件白裙如今已經髒得不像話,被小枝扔到了木盆中。

    小枝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對勁,她真的睡了十年?她真的沒下過回龍山?莫不是她夢遊了?

    她心中隱隱有個莫名的猜想王一統的師妹,會不會就是自己?那她和陸七……

    啊呸!

    小枝將衣帶繫好,甩掉腦中這亂七八糟的猜想,那魔界少主就是個色胚子,見一個愛一個,你就不能想點好的,偏要將自己想成是王一統的師妹。

    小枝心中疑惑,搬了張小竹椅,坐到陸七不遠的地方。

    他已放下書卷,一手撐着腦袋,望着連綿的雨幕出神。滿頭鴉黑的發垂在雪白的綢毯上,水墨畫似的。

    不得不說,這人長得,確實好看。

    小枝收回目光,望着白牆外灰濛濛的天,問道“爲什麼我會和王一統的師妹長得這麼像?而且她好像也叫小枝,這太奇怪了。”

    陸七瞥了她一眼,道“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小枝心中一驚,隨即道“不可能,我從沒下過回龍山,怎麼可能會是她?而且,我是不是她,我自己能不知道?”

    陸七沉默片刻,才道“她是人,你是仙,你們不一樣的。”

    小枝望着檐外的雨,也沉默了,爲何他說“你就是她”的時候,她心裏竟有一絲絲雀躍?而他說“你們不一樣”的時候,她又有一點點失落?

    “她如今在哪?”

    “她死了。”

    ……

    所以他幻出她的樣子,是放不下嗎?

    “要不你用那縷頭髮再試試,或許還能將她……”

    “不用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餓了,你去做飯吧。”陸七打斷她,又捧起塌上的書卷,這是不想再理會小枝了。

    你不是才喫過午飯嗎?小枝渾身上下都在抗拒做飯這件事。

    論廚藝,她和白棠不分伯仲,她這幾天總在自責,以前老是嫌棄白棠做的餅不好喫的,沒想到自己做的還不如他。

    好在陸七什麼都喫,十分好養活,小枝想過,若是他敢當面摔盤子,她立馬走人,讓他喝西北風去。

    可陸七不僅沒有摔盤子,甚至不管小枝燒什麼,他都能全部喫光。焦的糊的,鹹的淡的,他都能吃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

    小枝懷疑,他是不是如江蓮生一般,沒有味覺?高手,都這麼可憐的嗎?

    可這半下午的,小枝不想去做飯,她挪了挪屁股,沒起身。

    。

    一枝相思煨紅豆 老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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