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枝相思煨紅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生死有命
    左盼右盼,終於盼來了鬼醫。

    花曲柳這一路上被鬼醫煩得要死,還沒落地,便將他丟到了山頂的院子裏,若不是正巧被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杜若接住,只怕能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來。

    自從花曲柳和白茴茴三年前離開藥香谷,鬼醫的日子便過得十分悽苦,雖然在他們沒去雲棲山之前,他過的也是這種日子,但這人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給花曲柳治眼睛那幾年,對喫食向來不講究的鬼醫,愣是被白茴茴給養叼了嘴巴。

    想想這兩年他是怎麼捱過來的,鬼醫忍不住掉眼淚。

    如今好不容易再碰到白茴茴,從雲棲山到相思山這一路,鬼醫各種賣慘裝可憐,只求白茴茴能再去藥香谷小住些時日。

    實在不行,你們去哪,能不能帶上我這個糟老頭子啊?

    “你圈養的那些野豬妖,如今膘肥體壯,正是待宰的好時候。”

    “你們住的屋子,我每日都會打掃,一根蛛絲都沒有,等這邊事了,你們便隨我回去可好?”

    “對了,那隻兔妖日日思念上古妖王,哭瞎了一雙眼睛……啊,這個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啊!”

    ……

    葉蓁蓁已有十年沒見過白茴茴這位小友,見她從天而降,分外歡喜,短暫地忘了她兒子快死了這件事,拉着白茴茴說了一下午的體己話。

    青絲所化的小枝不記得與她們相處的時光,對她們時而歡欣、時而憂愁的小女人心事不感興趣,拉着小蓬講故事,不時從屋裏傳出一陣陣豪放的笑聲。

    花曲柳聽杜若將最近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道:“如此說來,除了李恆之,還有一個人躲在暗處,不知有何圖謀?可真是熱鬧,四海八荒都這麼亂了,沒想到還有好戲可以看。”

    杜若扶額,您老人家倒是隻想着看戲。

    “等等,你剛纔說七月初七那夜,陸七在十里春風遇到的魔是南竺魔?”花曲柳突然皺眉問道。

    “這也只是他的猜測,怎麼了?”

    “但至少他能確定那隻魔是男的,不是女的?”

    “這點可以確定。”

    花曲柳眉頭皺得更深,一拳頭砸在石桌上,石桌瞬間化成粉末,被風吹得老遠,只聽他罵道:“沒想到我花曲柳竟被魔界一個小丫頭給騙了。”

    可燕燕爲何要騙他?她爲何要承認那晚去十里春風殺人的是她?這對她有什麼好處?

    但她說凌雲閣弟子將於八月十五屠白華城,確實沒有作假,那日的慘狀,花曲柳偶爾想到,仍要嘆息一聲。

    她是想隱瞞什麼?還是想向他們透露什麼?

    “茴茴,燕燕被你關在何處?”花曲柳撣了撣粘在袖角上的石粉,衝廊下的白茴茴喊道。

    不等白茴茴回答,葉蓁蓁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燕燕被你們抓了?”

    在葉蓁蓁的記憶中,每一次轉世,在她身邊晃悠得最多的除了景昭魔君和孩子們,就是燕燕了。

    燕燕爲了追陸七,時常跑到她這裏來獻殷勤,可惜燕燕目的性太強,每次見她,十句話八句不離陸七,讓葉蓁蓁頭疼得很。

    說起來,她倒是有十年沒見過燕燕了,那臭丫頭怎地被茴茴關起來了?

    白茴茴輕輕拍了拍葉蓁蓁的手背,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待我日後再慢慢說與你聽。”

    說完又衝花曲柳道:“一直養在院子牆角的大水缸裏,好些日子沒在家,也不知道餓死沒有?”

    “她是魔,餓不死。”花曲柳接話。

    自從那日花曲柳從護城河裏,將變成紅鯉魚的燕燕撈回家,一番恐嚇之後,又將她變回了紅鯉魚,讓白茴茴養着玩兒。

    白茴茴好幾次從大水缸旁路過時,差點將她撈出來清蒸了。

    “看來只有等回白華城之後,再將她撈出來拷問了。”花曲柳對杜若道。

    杜若點了點頭,“這事倒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將小枝的殘魂送進彼岸玉鈴。”

    ……

    天色向晚,鬼醫從屋裏走出來,他剛查探過小枝的殘魂,確認沒有異狀。

    他眼角餘光掃到了坐在木塌上的白茴茴,扯着嗓子對他身後,剛跨出門檻的陸七喊道:“我看天色不早了,要不咱們先吃了晚飯,再辦正事,你覺得……”

    他這話有一半是對白茴茴說的,他饞白茴茴燒的飯菜,饞得都瘦脫骨了,反正還魂之事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倒不如先解了饞再說。

    白茴茴果然往鬼醫這邊瞅來,道:“您老想喫點什麼?我這就去準備,但待會辦正事的時候,可不準馬虎。”

    “馬虎不得,馬虎不得。”鬼醫捋着白鬍子,咧嘴笑。

    陸七心裏卻有些不安,“您當真有把握嗎?”

    鬼醫指着陸七手中的彼岸玉鈴,沉吟道:“如今只能先將小枝姑娘的殘魂送入這鈴鐺中,至於她能不能出來,還不好說。”

    杜若看了看陸七,又看了看倚在門框上的景昭魔君,猶豫道:“依鬼判官言,只有修爲高深之人,才能衝破彼岸玉鈴的結界……”

    景昭魔君打斷他的話,沒好氣地道:“別提那廝,說什麼博學廣識,我看那都是他自己吹出來的。”

    因上古太陰鏡之事,景昭魔君對鬼判官一肚子意見。

    杜若張了張嘴,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鬼判官的話,確實不能盡信,萬一他們冒着陸七隨時魂飛魄散的風險,將修爲經陸七之身渡入彼岸玉鈴中的小枝體內,卻依然不能助她衝破結界,豈不要腸子悔青。

    葉蓁蓁走到陸七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問鬼醫,“紅豆當真沒救了嗎?”

    鬼醫愣了一息,纔想起紅豆是誰來,這隻能怪魔界少主不喜別人提他的大名,以至於鬼醫聽到“紅豆”兩個字,還以爲是哪家姑娘的芳名。

    “他如今就好似人族那些身患絕症之人,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鬼醫實話實說,對於沒有希望的事,他向來不喜歡騙人。

    眼看葉蓁蓁又要傷心,陸七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生死有命……”

    “我知道,我知道,你可別再說了,你越說,娘越想哭。”葉蓁蓁趕緊打斷陸七的話,她這兩日被他灌了太多毒雞湯,可陸七越是安慰她,她心裏越是難受。

    即便他已看透生死,可當孃的,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透的。

    前兩日放言一定會想法子救陸七的景昭魔君,此刻也紅了眼眶,他想白了兩根頭髮絲,卻是一點辦法也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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